还未办理的学生们不想再重新排队，就着现在的位置，继续在烈阳下口干舌燥地等待着，一个个都像是被晒蔫了的花儿一样没了精神。

下午一点半，窗口重新开放，这次很快就到了苏青，苏青拿到要签字的合同以后，很快小老头就过来了，两人分别签了字，又检查了一遍，苏青带着小老头去交合同。

最后这一步，借款人和共同借款人都需要电子摄像。

交合同，电子录入，摄像过程中，男性办事员一直很不耐烦，头也不擡，语气很差地下命令。

等得最后一步完成，苏青擡头，盯着面前坐在有空调有软椅的窗口内的办事员，閑聊一样问道：“办理助学贷款的学生很多吧，我看您都有点儿着急了。”

办事员头也不擡，随口应道：“可不是，真不知道，怎麽这麽多人，天天的都办不完。”

苏青笑了笑，说道：“谁说不是呢，这天儿可太热了，您坐这里也走不开，可难受了吧。”

办事员捣鼓着手机，不耐烦说道：“是啊，这麽多穷学生，各个都来贷款，说实话，现在学都上不起，以后毕业了这钱也够呛能还上了，到时候各个都是失信人员。”说到最后，话里的幸灾乐祸都要溢出来了。

苏青：“我看您这工作又稳定又体面，想必您一定生活得很幸福吧。”

办事员终于看了苏青一眼，才发现面前的少年好看的过分，身上的气质也不像一般朴素穷苦的学生，当下说道：“还行吧，也就比你们强点。”

苏青：“我当然能看出来了，毕竟，只有你们这些生活美满幸福的人，才看不见人间疾苦。”

这话音转得猝不及防，办事员一时也没有反应过来：“......”

苏青面色冷了下来，说道：“我们要是都家庭美满幸福，谁会愿意来办理助学贷款呢？都才刚刚成年，还没有上大学，就先背上债务，谁愿意呢？”

“尤其是遇上你这样眼睛在天上的人，一早上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的。”

办事员一时愣住了，就连周围的人也都愣住了。

苏青继续发挥：“在你的眼里，我们是不是就是阴沟里的老鼠，所以你高高在上，用不耐烦挑剔的眼光审视我们，嫌弃我们。”

这话说得重，办事员立即看了一眼监控，而后低声喝道：“你乱说什麽，要是办完了就赶紧走，别在这胡言乱语，小心我叫保安了。”

苏青扫视他一眼，继续说：“你坐在这里，也是经过了公务员的层层考核才坐在这里，你坐在这里是为了人民服务，而现在，你已经忘记了自己的初心。”

办事员面色难看，看了一眼已经聚集起来看热闹的人群，咬牙切齿说道：“你给我滚，再不滚我立即让保安过来了。”

苏青丝毫不惧：“你不光忘记了自己的初心，还懈怠了自己的职责，你处于这个位置，由于你自己的工作失误，造成了许多助学贷款学生需要多跑几趟，你没有丝毫不好意思，反而理直气壮将自己的失误归结到了我们身上，正因为我们是贷款的学生，有求于你，才让你将自己的姿态放得这麽高，可是你也只是一个办事员，我们申请的是国家的钱而非你的钱。”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风水轮流转，今日你高高在上，说不準哪一日，你就需要求到我们面前，你说是不是呢？”

面前的办事员脸色红一阵白一阵，眼神不善地盯着苏青，苏青微微一笑，说道：“奉劝你一句，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

办事员已经怒气横生，苏青估摸着，要不是有窗口拦着，他已经恨不得窜出来咬自己两口了。

气急败坏的办事员沖着外面喊道：“保安，保安呢，这里有人闹事！”

苏青烈日下等了这麽久，这些学生也等了这麽久，还受了本不应该受的委屈，苏青才不会说两句这麽简单，当着这位目中无人的办事员，苏青摁下了墙上贴着的投诉电话。

嘟嘟嘟......

十秒后，电话接通。

苏青在办事员目眦欲裂的神情中条理清晰地阐述了自己的所见所闻，而后，苏青与办事员一起亲耳听见，对方答複说会尽快核实处理。

办事员哐一声，跌坐回了椅子里，苏青扶着小老头转身离去，周围好多学生和家长悄悄露出了赞许的神色。

走出人群，小老头笑着拍了拍苏青的肩膀，说道：“好小子，有骨气，有胆量！”

苏青这会儿收了利刺，轻声说道：“我还以为您会怪我多管閑事。”

小老头哼了一声，说道：“千里之堤，以蝼蚁之穴溃，我们教育行业也难免有蛀虫，要是人人都忍气吞声，这个行业只会越来越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