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是什麽时候睡着的？池湛毫无印象，他还没问出最重要的问题, 但他隐约感觉，岑迟知道他想问什麽，刻意在回避。

岑迟曾经进入过他的记忆，会不会已经发现了“锚点”，并尝试过解开？但最为关键的问题是, 倘若这世上只有岑迟一人能做到，他又是什麽时候下的“锚点”？

上个世界吗？

问题犹如全部缠绕在一起堆积如山的毛线团，任凭池湛再怎麽寻找都只是白费功夫。他头晕脑胀地起身, 听到了清脆的键盘敲击声。

池湛微怔, 探头一望, 只见他已许久未见过面的室友坐在桌前，光幕微亮的冷光打在他的脸上，像个苍白冷漠的吸血鬼, 只觉得下一秒眼睛就会变成红色。

冷气的发散源。

池湛：“……”

池湛下床, 有些口渴，倒了杯水，决定开啓一个话题：“我已经联系到那个人了。”

戚颂眼皮不擡, 淡淡“嗯”了声。

池湛扫了一眼, 光幕上无数个窗口跟看不懂的代码, 眼花缭乱。虽然这是属于机密文件, 但戚颂似乎也并不介意让池湛看。

静默片刻, 池湛擡手，将共享权限还给戚颂，戚颂的通讯手环便轻微震动，跳出一条通知。戚颂肯定看到了，然而却并未点开。

共享权限默认双方关系十分亲密，池湛付款时，有好几次付款页面都跳到了戚颂的账号，刷错了钱。

池湛只得把钱转回去，戚颂则每次发个“猫猫头微笑”表情，也不知道是什麽意思。

池湛靠在一旁喝水，忽然间眉心一动，发现了一页很熟悉的界面。

申请提前毕业的表格。

“你也要提前毕业？”池湛非常诧异。

戚颂的成绩比他好，但提前毕业的压力很大，也会因为不在招生季错过好岗位，大部分学生都会选择修满学期。

池湛拖过那页信息，上面的资料準备非常详尽，看来并不是临时起意，而且上面的职业规划，写的则是皇室职位……

池湛从未听戚颂说过他想进入皇室工作。

戚颂终于不再一言不发，简单道：“课太简单，不如提前开始适应工作。”

如果其他人说，很容易被认为是装逼。每个学院三年级的课程都最为艰难，绝不是能够轻易应付的。可若是由S说出这句话，反而具有信服力。

“对你来说，好像确实挺简单的。”池湛笑了起来，“不过我以为你更倾向于做自由职业。”

戚颂身上有种很奇妙的气质，喜欢孤狼一样独自行动，看上去也并不像会好好听别人指令的性格。

戚颂不置可否，只是语气更淡了：“因为你要去。”

池湛只当他是在开玩笑：“我去你就去，为什麽？”

戚颂又不说话了。像某个单机小游戏里，不推就不动的小人，其余时间都只是安静地站在原地。

池湛想了想，又倒了一杯水，递给戚颂。

“我们以前……见过？”

对方的手指也很冰凉，倒真像是毫无生气的吸血鬼，却不带威胁性。听到这句话，他眼皮一擡，眼角的泪痣犹如探照灯般，扫在池湛的脸上。

那一眼中带着莫名複杂的意味，然而看清池湛的表情，又平平地落了回去。

“我们关系很好，只是你不记得了。”

池湛没想到随便试探一句，戚颂竟是丝毫不隐瞒。仔细想想，戚颂似乎确实没对他隐瞒过什麽，除了必要的情况，大多数时候他只是不说话罢了。

“什麽时候。”池湛道，“我什麽都不记得了。”

戚颂语气平平，吐出两个字，却是直接丢下了一颗重磅炸弹：

“联邦。”

池湛一时间愣在原地，片刻后道：“……你说什麽，我没有听清。”

“你看过我的通讯消息，我跟联邦人有往来，这次来帝国，也是怀着某种目的。”戚颂却像生怕他听不清似的，吐字清晰，震在池湛耳畔，道，“包括褚行宵也是，他跟我一样，都是联邦人。”

“我……并没有怀疑你。”池湛心头一沉，险些控制不住脸上的震惊表情。

戚颂站起来，将荧幕的光挡住，沉静的黑眸直直望着池湛：“你心里已经有答案了。褚行宵表现得那麽明显，就差把跟你有关系这几个字写在脸上了。”

“找别人查是查不出结果的，问我的话，会直接告诉你。”戚颂冷淡道，“还想知道什麽？”

池湛从未想过，戚颂会这麽干脆利落地告诉他足以失去性命的事情，他完全没有做好準备，大脑一片混乱。

“你不怕我告诉太子殿下吗？”池湛咬牙道，“联邦人进入帝国……这是死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