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湛抓起一件外套，便朝外走。跟岑迟擦肩而过的时候，岑迟按住了他的胳膊。

池湛早已料到岑迟会这麽做, 便要甩开他的手，然而发烧时身体还很虚弱，力量也大不如前, 竟是一时间没有挣脱。

“放开。”池湛低声道。

那片退烧药的确没起什麽作用, 即便是睡了几个小时, 现在依旧头重脚轻，浑身发烫，他的体温从未像现在这麽高过。

池湛现在已经在竭力克制他的神情, 以免被岑迟看出来。

“你现在很难受, 我知道的。”岑迟的声音很轻很缓，仿佛丛林里经由微风吹拂过的落叶，打着卷飘向远方, 让池湛警惕的神经缓缓放松, “我不会再骗你了, 虽然你也许不相信, 但我没有动过你的检测报告, 你确实是Beta，但出现了Omega才有的发热期。”

“……你在说什麽胡话。”池湛思绪已经有些恍惚了，经久不退的高烧与宛若踩在棉花上的漂浮感令他无暇思考别的事情，他只想离开这间屋子，去看医生。

岑迟看着池湛烧红的脸颊，以及他滚烫的体温，原本他只以为是类似于在演习场里池湛无法控制住信息素时的场面，那时候只需要贴个抑制贴就行了。

因而在池湛睡着的时候，岑迟便给他用了新的抑制贴。

池湛不是Omega，这一点毋庸置疑。

信息素检测报告的数据分析是最真实的，Beta跟Omega的基因序列相差极大，不可能会判定失误，信息素洩露也并不代表分化成了Omega。

池湛用了抑制贴后，信息素果然消退了不少，岑迟便稍微放心，开始查询Bet息素异常的案例，然而在这之后，池湛的信息素再度出现，且有愈演愈烈的趋势。

情况非常不妙。

“你现在需要吃信息素抑制类药物。”岑迟半是诱哄，半是强迫地道，“否则他们迟早会发现的。Beta变成Omega是稀有案例，研究所不会放过这种机会，我想你也不想因此被当成小白鼠抓去研究，对吗？”

池湛蹙着眉，反应了半晌，蓦地将岑迟推开，岑迟毫无防备，后背重重撞在了墙上。

“现在我不相信你说的任何一句话。”池湛抓起桌上一根水笔，直直指向岑迟，冷冷地道，“别再靠近我。”

池湛的手指不易察觉地轻微颤动着，刚才那一下，几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他转身，朝门口走去。

然而还未走出几步，他忽然间再度闻到了那淡淡的植物的味道，原本正常情况下，这味道就像是一缕淡淡的烟，在鼻尖飘一下便消散了。此刻却仿佛被扩大了数百倍，似乎是迷叠香、沉香、松香与青草的味道，接二连三地融进了呼吸里。

“啪”地一声，水笔掉在地上。

全身的力气仿佛在一瞬间被抽空，池湛猝然跌倒，继而跌入了一个怀抱里。

“我说了，你不能出去。”岑迟脸上挂着那副可恨的微笑，道，“在你的信息素稳定之前，别想离开宿舍。”

他低下头，试了下池湛的体温，已经开始高烧了，柑橘的味道中掺杂了一点甜意，然而还未完全注意到的时候就已经消失了。

“不过，只放了一点点信息素……效果这麽强烈吗？”岑迟将抑制片递到池湛唇边，池湛侧过脸，拒绝意图明显。

都已经这样了还在拒绝他。倘若是一般的Omega，恐怕早已忍受不了发热期时无比强烈的痛苦了，然而池湛仍然存有理智，或许这就是他与那些人的不同。

池湛的嘴唇动了动，似乎是在说什麽，但他的声音太轻，岑迟并未听清，便俯下身，正欲仔细听，下一秒只觉脖颈传来了强烈的刺痛感。

池湛仰头，咬住了他的脖颈，岑迟一惊，立刻扣住池湛下巴，迫使他张口。

伸手一摸，果然咬出血了。

岑迟立刻道：“不管你碰到什麽，立刻吐出来，立刻——”

刚说出这句话，岑迟就知道，他不该这麽说。

毕竟人都是有逆反心理的，尤其是对眼前的人恨得要死的时候，这时候无论说什麽，都绝对会起反效果。

池湛的喉结轻轻一滚，已经咽下去了。

岑迟：“……”

池湛挑衅地望着他。

“看来，你对生理学常识的确是一无所知。”岑迟扶住额头，颇为无奈道，“你知道信息素一般都存在于……算了。”

都已经这样了，情况也不会更糟糕了。

岑迟擡手按下空气交换器的按钮，已经不知道是多少次换新的空气了，室内满溢的信息素被尽数抽空，冰冷的空气换了进来。

幸好他们住在Beta宿舍区，整栋楼里都是对信息素毫无察觉的Beta，即使无意中洩露了一些，也不会造成影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