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留一个车夫在原地只挠头，不知主子为何又动了怒。

乾清宫内，臣子们已来得七七八八，萧麒粗略地瞟了一眼，也没在这帮老头子里瞧见什麽新面孔，遂悻悻地转过头来。

萧麒作为皇子必然在臣子最前列，他身边站着面色青白脚步虚浮的萧宏——一看这厮这模样便知他昨夜又宿在温柔乡上头。

萧宏见着他，也极不耐烦地从鼻孔里哼出气。萧宏前不久也成了亲，还是皇上赐的婚——王妃相貌平平，但出自书香门第，做当家主母在合适不过。

萧宏好美人，建德帝本以为他会拒绝这门婚事，谁知这萧宏倒是很爽快地谢恩了——彼时萧麒整日求着皇帝为他和晏渠山赐婚，萧礼日日为此烦心，真是叫他苦不堪言。

谁知这另一个儿子如此可心，建德帝龙心大悦，给萧宏来了个双喜临门——成亲当日，一道圣旨降下，萧宏被封作亲王，封号晋。

如今朝廷之上立储之争愈来愈烈，都在争论立萧麒还是萧宏。如今萧宏先一步封王，又是中宫嫡出，臣子们日日上奏求皇上立他为储君……萧宏麽，自然也以为自己不久之后便能入主东宫了。

故此他近日来十分趾高气昂，甫一见萧麒，便怪声怪气地挖苦道：“是二哥！二哥成亲当日，小弟身体有恙不能来喝杯喜酒，二哥莫怪啊……”

“不过小弟听说二哥新婚那日与晏渠山闹了些乌龙，成亲后又时常有传闻，说是夫妻不睦……想来这杯喜酒不喝也不算可惜了。”

朝廷之上，萧麒也不想与他多费口舌，只是皮笑肉不笑，心道这萧宏与市井妇人一般，尽盯着旁人的家宅事，真是閑得慌。

萧麒心中暗恨，只求这萧宏能早日死于马上风……

那恶毒念头刚起了一半，建德帝便来上朝了。礼毕后，只见萧礼捂着唇咳嗽两声，“有事準奏，无事退朝。”

几个言官例行上奏了些鸡毛蒜皮的小事，萧礼盍着眼，手指拨弄着玉串随意地听着，又烦躁地挥了挥手打断他们，“这些事你们看着办吧，不用什麽都同朕说。”

他坐直身子，忽然开口道，“前几日，朕收到一封西北寄来的捷报。”

“西北流寇已被尽数镇压，只余一些虾兵蟹将，想来不费几月也能了却。”萧礼长长地喂叹一声，感慨道，“西北之地，历来祸事频出，朕叫上官睿去，不过几年便能做得这样干净。”

“民间有传闻，言上官睿实乃不败战神，是大梁之福祉。”萧礼缓声道，“这话真是一点不错。”

“如今西北战事已平，这上官睿……朕便有些犯难，不知是要他回京享齐人之福，还是要再苦他些日子。”

朝中登时安静下来，可一衆朝臣们却比方才清醒多了，皇帝这话一出，竟无人站出来为其解忧。

萧礼已然有些不耐烦了，眼见着皇上就要发难，户部侍郎举着笏板站出来道，“皇上，大将军十八岁随国公爷出征，多年来为我大梁立下汗血功劳。大将军如今已年过不惑，可是在京的日子却寥寥几数，如今西北已定，自然该叫大将军回来休养生息啊。”

皇帝眼睫微微一动，微一颔首，“嗯，爱卿说得在理。”

大臣们见状，立刻闻风而动，方才还如同鹌鹑，现下却纷纷站出来，“皇上，臣複议。”

眼见着複议的墙头草越来越多，萧麒捏着笏板的手心微冒冷汗……享福？上官睿功高盖主，这个节骨眼上回来兵权必然不保。

一个打仗的将军没了兵，便如失了盔甲，死了宝马，再者他战功赫赫，萧礼怎会不忌惮？到时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上官睿，怕是连性命也……

想到这里，萧麒的身上激起一阵冷汗，他想出言辩驳，只是萧麒的生母是上官睿之妹，他与大将军之间身份尴尬……若是他面前只有皇帝，他还能少几分顾忌……

此时在朝堂之上，在衆人跟前，萧麒如何插手自己亲舅的事，只能干着急。

他只能暗自咬牙——那户部侍郎是余中钦的幕僚，他自然是想让上官睿回来交出兵权！

眼见着大半臣子都複议了，皇帝也要準奏了……却有一个人站了出来。

“皇上，臣以为不该如此。”

萧麒睁大眼睛，攥着满手心的汗，不自主地回头看去——

只见一身绯袍的晏渠山走出来，他面色冷淡，却反倒让人觉得英俊得扎眼。晏渠山一掀前袍，干脆地跪下。

皇帝道：“那麽晏爱卿，你有何看法？”

“皇上，西北地处偏远，流寇繁多，又时常有突厥等游牧部落来犯。西北之地，是我大梁历代帝王心头大患，先帝在时，也频频派兵出征，耗费兵力无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