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就是不甘心——萧麒将眼泪全都擦在晏渠山的皮肤上，晏渠山抱着他，大手拍着他的后背。

他凭什麽要放开晏渠山，凭什麽呢？他那麽喜欢晏渠山，是晏渠山先来招惹他的——萧麒就这样想着，他抓着晏渠山袖子的一角，疲惫又昏沉地睡过去。

萧麒半梦半醒地呢喃着，他迷蒙地看着面前人的脸，他说，“我讨厌你。”

“你好自负，你永远只相信你自己……你明明猜到的吧……我没有…我根本……”

“就没有和薛恭文定亲，萧玥也没……”

他的话越来越轻，眼皮越来越沉，最终就这样闷闷地阖上了，萧麒睡过去了，熟睡的萧麒并不知道搭在他身后的手骤然颤抖起来。

“怎麽会没有……你有的……”晏渠山白着脸拨开萧麒的发丝，他捧着萧麒的脸，“你们都看不起我的，你也是，你记得吗？你以前说过，贱籍的孩子也是贱籍。”

早已猜出一点……只是他自己不愿再想下去，只是偏执地认定自己所相信的真相。晏渠山已在这份扭曲的爱意中尝到了快感，已经给予过伤痛，又怎麽敢回头。

他逃避那个真相，晏渠山吻吻萧麒的面颊，他说，“我爱你因我哭。”

只要装作不知道……对……他就是不知道，这样他才能心安理得地叫萧麒为他痛苦，这样才能证明萧麒爱他。

晏渠山又亲了亲萧麒的额角，他说，“我爱你。”

他又说，“我恨你。”

第035章 抗旨

萧麒第二日一早是在晏渠山的臂弯中醒来的。

晏渠山醒地比他早, 却没有抽走自己的手臂，只是叫他这样枕着，他见萧麒醒来, 竟还温柔地对他一笑, “殿下醒了。”

萧麒有些茫然, 还以为自己在做梦，那是他自己臆想出的晏渠山。只是晏渠山之后也没做什麽, 替自己穿好衣裳又为萧麒穿衣, 礼数周全但也没多亲热。

萧麒沉默地坐在那里, 他不明白昨日还恶语相向的人为什麽第二天就变得和煦, 但不可否认的是……这的确给了他慰藉。

萧麒整理好自己的鬓发，抿着唇看他，晏渠山站在那里, 恭敬地低着头, 一副任他差遣的样子。终于，他只是咽下一口气，该说的话一句都没说出来。

“好好待着吧。”他撂下这样一句话, 又头也不回地往外走了。

晏渠山站在他身后目送他离开，拴着铁锁的门开了又关，在萧麒身影于晏渠山目光中消失的那一刻，阳光也随之不见。

而另一边的萧麒，则并不知自己于昨夜间无意吐露出来的话, 有多麽宽慰晏渠山那颗卑劣的心。他真的很恍惚，自发生这麽多事后，他们之间便少有那样的情景了。

人对心上人的宽容度, 总要比旁人要多出不知多少……而晏渠山偶尔从指缝间露出的温情，便使他们之间永远藕断丝连。

萧麒为此烦心, 且那时候他并不知道——这只是一个开始。

自那日之后，等萧麒回房后，晏渠山便不再只捧着一本书连看都不看他一眼了。他还是不如最初那样含情脉脉，但比之先前已好多了。

床帐拉着，亦掩着一室春光，只影影绰绰地瞧见两个人影，像是一对交颈的水上鸳鸯。

萧麒的眼睛舒服地眯着，像是一只猫被挠了肚皮那样神魂颠倒，小腿骨不慎磕到床沿，他闷哼一声。

晏渠山温热的大手很快覆了上去，“疼？”

萧麒摇摇头，“不。”

要说痛，他倒真的没有这般细嫩，在萧麒刚关着晏渠山的那段日子里，两人的心里头都有着无限的怨气，第二日早上醒来，彼此身上都是血印子。

那样的日子都习惯了，这又算得了什麽？

偏偏就是因为不习惯，所以萧麒更加忐忑不安——他咬着下唇，蓦然擡起双臂仰身抱住晏渠山的脖颈，头颅埋在他的肩窝。

晏渠山愣了下。

那一刻，萧麒的心酸涨无比，倾诉之欲宛如洪水沖闸，他有许多话想说。

为什麽突然变了态度？又为何作出这般好似视我如珍宝的模样？你回心转意了麽？

萧麒不想如一个深闺怨妇一般祈求一个男人的爱，他是真龙血脉，他怎麽可以低头？只是事到如今，他已为了这个男人做了多少蠢事……有多少人折在情爱之中，他也不过一介俗人。

萧麒甚至有些害怕，害怕听到晏渠山会说些他不愿听的话——他突然转变态度，是不是想叫自己放他出去，是不是不过权宜之计？

不要，他不愿听。

所以他只是沉默，直到晏渠山擡手哄孩子一样拍他的背，抚摸他细瘦凸出的脊骨，“睡了？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