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我们是夫妻，又为何不能这样叫你呢。”倪少岚朝他眨着眼睛，侧着脑袋沖萧麒笑，“是不是啊，麒儿。”

萧麒的脸更红了，但是，他没有反驳。

他没有反驳。

晏渠山感觉自己的心髒好像被挖空了，痛得他眼前都发白，他只能紧紧地、牢牢地抓住那缰绳，才能不至使自己从马背上翻下去，他的耳畔嗡嗡地发响，整个人都想被泡在一缸冷水里。

时至今日，他才如此清晰地明白到，此时此刻的晏渠山在萧麒身边什麽都不是，他好像被取代了——称呼、热切，都不再是他独有的，甚至，他不再拥有了。

他惘然地紧盯着自己紧攥着缰绳的、骨节突出的手，直到倪少岚又叫了他一声：“晏大将军。”

倪少岚以一种胜利者的姿态看向他，嘴角带着笑容：“将军贵人多忘事，方才说了……麒儿饿了。”

“烦请将军去买些吃食过来。”

车厢里，郑玉成和薛恭文又因这样的身份安排而起了争执，萧麒好像在挨个儿哄他们，至于说了什麽，晏渠山半个字都听不进去——

萧麒愿意和倪少岚卿卿我我、愿意和郑玉成还有薛恭文说一箩筐废话，但他不愿意分给晏渠山一个眼神。

今天……直到现在。

萧麒还没看过晏渠山一眼。

第101章 第三者

晏渠山到底还是去了——不远处有一家农庄, 他下了马，準备徒步过去。

马车停了下来，待晏渠山逐步走远后, 车帘被一根纤细白皙的手指挑开, 萧麒的脸在车帘后一闪而过。

“不是有车夫麽, 叫他去做什麽。”萧麒状似不经意道。

“皇上。”倪少岚改口道，“臣侍这不是图个方便麽。”

薛恭文不屑地冷哼一声：“不就是让他跑个腿儿麽, 瞧他那委屈样, 不知装给谁看……”

“……”郑玉成瞟了眼萧麒, 用手肘杵了一下薛恭文, 他压声道，“你少说两句。”

萧麒摩挲着自己左袖处的一块衣料，车厢内陷入了诡异的沉静, 倪少岚快速地在几人面上扫了一眼, 又微笑着揽住萧麒的肩膀。

“咱们在宫外，不比在宫里头，恐怕吃不得什麽珍馐了, 皇上暂且将就一下吧。”

萧麒垂眸笑了一声，安抚似地拍拍他的手背：“在外不必讲究那麽多。”

郑玉成察觉到几人之间的气氛缓和了些，机灵地插嘴道：“这又什麽，咱们在郊外，再不济去猎些野味来, 吃的，就是那一个'鲜'字！”

“这个好这个好，正好逢春, 这山上少不得野兔飞禽！”

晏渠山回来时，远远地便听得车厢内欢笑一片, 他怀中抱着几个馒头，还端着一碟刚炒好的热菜，两手都忙着，站在车厢边上，不知如何开口插话。

还是薛恭文等急了，边扯帘子边抱怨道：“饿死了，晏渠山的动作怎麽这样慢……”

话音刚落，便见着了站在车厢外的晏渠山，正一脸阴鸷地看着他们，薛恭文没忍住骂了一声：“来了也不吭声，菜都凉了。”

“怎麽了。”倪少岚适时地开口，“哦，原来是大将军回来了。”

萧麒也饿急了，越过倪少岚的肩膀往晏渠山手上看，见只是几个白面馒头和一碟绿油油的炒菜，脸一下子拉下来，他失望道：“去了这麽久，就带了这麽点东西回来？”

他这番话颇有些怪罪的意思，晏渠山抿了抿唇，“那不是家农庄，只是农户，恐怕……只能先这样将就一顿了。”

“就算是将就，也不能这样凑合。”萧麒抱臂嗤一声，眼光凉凉往他身上一瞥，“你就想出了这麽个办法？我们有五个人，就这样馒头野菜的吃麽？朕是微服出巡，又不是来做乞丐的！”

“好在朕身边还有几个有用处的人。”萧麒叫了郑玉成一声，“玉成，就按你说的办吧，就当春狩了。”

晏渠山擡眼看向他，心尖又是一股刺痛。

玉成，什麽时候又叫的这样亲昵了，他从不曾这样叫过自己，哪怕在他们最亲密的时候……他也是那样连名带姓的叫他，可现在，萧麒能这样熟稔地叫另外一个男人的名字。

再说他那番话……这是说他不如郑玉成。

在他懊恼失意的这麽一会儿功夫里，薛恭文已热切地跳下了马车，取了弓箭来，几人纷纷跳下了马车，郑玉成转身嘱咐车夫看住车上的行囊，而后便跟着萧麒他们跑远了。

只剩下晏渠山尴尬地待在原地，不知是跟着上前还是站着不动，他像一块僵硬的木头，被隔绝在另外一个世界。

直到萧麒停下脚步，有些不满地转向他，他眉毛一扬，“还愣着干什麽？已经说了蠢话，还不晓得在别处找补，朕看你这几年是愈来愈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