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人嫌美人受死心后(199)
作者:金菩提
一模一样。
两张相同的面具无疑给萧麒带来了巨大的沖击,他的眼睛睁的更大,呼吸也越发困难。
萧麒伸出空着的左手夺过郑玉成手中那张面具,几乎面贴面地放在吴铭跟前:“知道这是什麽吗?认识这是什麽吗?!”
“知道、认识。”相较于萧麒,吴铭显得实在太过平静了,“这是臣的面具。”
“两张都是。”他这样平静道。
萧麒向后仰了仰头,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可这样做也并没有使他冷静几分,萧麒将左手上的面具扔到边上,“噌”一声响。
他垂首,与那双藏在面具下的,深邃的眼睛对视。萧麒的右手往吴铭脸侧偏了偏,手指腹精準地捏住了锋利的面具边缘。
而后猛然一掀——
他的速度太快,面基上镂空的花纹不甚勾到了吴铭脑侧的一缕头发,而萧麒则没有半分手软地连着那缕头发一齐扯了下来,欻一声撕裂头皮的声响,连带着一串血珠被横着甩出来——
哐当。
发丝缠绕着黄铜面具在地上滚了两圈,一动不动了。
偌大的养心殿一片死寂,霎时间,所有人都不由自主地屏住了呼吸。
而萧麒脸色苍白、浑身颤抖地看着跪在他面前的那个人,那张因为染了血珠而显露几分靡丽的脸朝他擡起来。
自此,每一夜的梦魇都成了真。
萧麒从头到脚浑身发冷,他不受控制地往后退,可那张脸还是扎在他的眼睛里,千万年的树根一样深扎着,接连他的四肢百骸,摄取他的三魂六魄。
如此清晰——也许他早就猜到了,可只要没亲眼目睹,他至少还可以自欺欺人,但是现在……
真相摆在他面前,不留余地地摆在他面前,往前往后都是悬崖,“不……”
萧麒摇着头,一双眼睛像大海一样彙融着名为惊恐、不可思议、憎恨的河,“你不是……”
“晏渠山。”终于有人说出了那个名字,是薛恭文。
他难以置信地看着吴铭,或者说晏渠山,他不加思考所说出的三个字将最后一层遮布扯掉了,郑玉成惊异地张大嘴,“怎麽可能……”
“不是已经……”
不是死了吗?不是早在七年前就死了吗?
萧麒崩溃地大叫起来:“啊啊啊!!”
他双手抓着自己的头发,如果没有方海的搀扶,萧麒一定已跌坐在地上,他的眼底流出了血——或者说猩红的泪水。
“不是,不可能!绝对不可能的!”萧麒不相信,他不要相信,为什麽?为什麽老天要这样对他,命运要这样玩弄他,他发了疯,堆放好的折子被扫在地上,“出去,都出去!!!”
养心殿内哐当一阵响,只有人逃出来,没人敢闯进去,萧麒惘然地缩在龙座上,双手捂住自己的脸,手心湿润润的一片——
他什麽也看不见,一切都是昏黑的,萧麒变成了一只躲进壳里的乌龟。
萧麒的心髒狂乱地跳,重重地敲在胸腔上,一阵阵沉闷的痛,他小声地、无意识地啜泣,直到有个人抱住了他,温柔至极的动作,却让萧麒浑身发毛。
“你走开,走开!!”萧麒挣扎起来,他的两只手恍如被冻伤般僵硬地晃动着,在极具的惊愕之下,他无法应对任何事,“你走开……”
晏渠山抓着他的手腕,他没有再用刻意僞装出来的声音说话,而是恢複了原本的声音,殊不知这对于萧麒来说比午夜厉鬼哭泣还可怖——
他浑然不知,只急切道:“麒儿,麒儿……萧麒!!”
“你看看我。”晏渠山恳求道,“你看我一眼。”
萧麒僵硬地转过头,他的脸上还挂着那种浅红的泪水,他看着晏渠山,又哭又笑:“你……”
“你为什麽还活着呢?”萧麒哀切地问他,他挣开晏渠山的桎梏,抓着对方的衣领不住晃动,“你不应该死了吗?死了吗?!死在那个乱葬岗,被乌鸦啄得只剩骨头……”
“你说啊!你说话啊!晏渠山,你为什麽没有死!!!”
萧麒好像疯了,晏渠山像木头一样任他抓着,他注视着萧麒,眉眼下垂,桃花眸中流露出悲哀与心痛——
“你这麽希望我死吗?”晏渠山几近哽咽地问他,当年萧麒最终还是放过了他,他以为……萧麒的心中总有一丝不忍——
那一年,上京城春天飘雪,任谁都以为晏渠山被折磨成这幅不人不鬼的样子,必死无疑,连晏渠山自己都是这样以为的。
他趴在污臭不堪的法场上,却没有等来死亡,而是等来一个素未谋面的人——
只剩下一口气的晏渠山被人从雪堆里挖了出来,又艰难地半推半扛至角落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