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腿快不过马蹄，情况危急，晏渠山趁火把还没来得及将此刻他所待的这一片照亮，立刻借着夜色上树，躲避在幽暗处，备待周围追兵散开再离开。

一队侍卫很快追来了，为首的举着火把四处照了照，不见人影，便不打算浪费时间，大手一挥：“不在这里，去旁边搜！”

晏渠山屏息凝神，确保他们全然散开后才纵身跳下树。他对这一片还算熟悉，知道从上林苑的哪个方向跑能最快到宫墙处。

事出突然，宫中乱成了一锅粥，铆足了劲在紫禁城中搜，宫墙之外的还是零星几个，要避开并不难。

想到这里，晏渠山不愿再耽搁，他无法确定追来的侍卫是不是萧麒的人——按照萧麒的性格，他会留了活口，要等审问后再作决断。

方才那两个侍卫绝不是萧麒的人，会是谁的？情急之下，晏渠山还来不及去想。

他不知道要杀他的人派了多少人取他人头，如果只有五个十个，那绝不在话下。可要是几十个，那就极为不妙了，此时局势混乱，还是走为上策——

晏渠山凭着记忆往东南方向跑，眼见着就要穿出密林，身边忽然刺来一把剑——

“！”晏渠山猛然一侧身，立刻拔剑去挡，两道剑锋相撞，剑鸣嗡响，他手腕一转，将自己转为进攻一方。

他出招极快，可那人也能挡个七七八八，足以瞧出此人亦是个高手。

夜色昏黑，他无法看清来人相貌，只能依稀辨出对方出剑方向，晏渠山向后一弯腰，躲过直朝他面门挥来的剑锋，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挽剑往那人手腕上一砍——

“额！”一下他没收着力，若是那人躲避不及，恐怕整只手都会被砍下来。

不过他虽然动作敏捷，但还是没讨着好——晏渠山瞥见那人左手手腕上似有一道血痕。

晏渠山不恋战，趁此人无力再战，立即朝原先方向奔去，好在之后便不再有什麽拦路虎，晏渠山踩着一块石头跃上宫墙。

他抓着墙檐，本欲直接往下跳，可又忽而想到什麽。

晏渠山转过身，解下了覆在自己面上的黄铜面具，又拽下系在腰间的荷包，将两样东西沿着宫墙往下一扔。

做完这一切，他才跳下了墙，奔入了夜色之中。

晏渠山并不知道，在他离开之后不久，另一个身着夜行衣的人很快追了上来。

他站在墙边，低头注视着被扔在地上的，染上尘土的那个面具与荷包。

“嗤。”男人轻笑一声，蹲下身捡了起来。

他举起面具仔细看了看，又意味不明道：“还真是胆大包天啊。”

“那麽我就顺水推舟了。”男人将面具和荷包藏好，拽下系在脸上的黑布，继而转身离开了。

月光照亮了他不曾被遮掩的脸——男生女相，玉树临风。

那是倪少岚。

***

一大帮侍卫忙了一整夜，结果无功而返，萧麒真是被气得浑身都痛，薛恭文更是被他骂了个狗血淋头：“这麽多人连一个人都抓不住，都是猪脑子吗，都是饭桶吗？！”

“事出突然，又是夜里，这才……”薛恭文怯怯地向他解释。

萧麒怒视着他，被气到恨不得扇他耳光，又怕被薛恭文当作奖赏，一时进退不能，只是擡手愤然指着他：“事出突然？还敢跟朕说事出突然？薛恭文，你要是当不好这个御前侍卫，当不好羽林军统领，那就给能做好的人来当了，你觉得呢，嗯？”

“皇上！”看得到摸不到已经很折磨了，要是看也看不到更是生不如死。

一听到他这样说，薛恭文立刻仓惶道，“虽然没能捉住他，但是臣已知晓了那贼人是从何处进入养心殿的！”

说着，他将萧麒带到了如意门处，萧麒眼睁睁地看着薛恭文拨开一丛杂草——那儿还藏着一个小门。

“原来此处藏了一个密道。”薛恭文道，他瞄了瞄萧麒倏然变幻的脸色，“恐怕是……”

萧麒的失态只是短暂的一瞬，一眨眼就变回了从前的冷傲模样：“原来如此。”

“难怪里里外外守这麽多人都捉不着。”萧麒冷哼一声，“原来如此。”

薛恭文恳切道：“臣今日一定带人围在这里，绝不叫人逃走！”

“蠢货。”萧麒忍不住道，“你是真蠢还是在跟朕耍宝呢？你觉得那人是白癡吗？今晚上还敢过来？”

“臣……”多说多错，他说的没一句是萧麒爱听的，薛恭文只能闭上了嘴，不再惹萧麒生气了。

一直站在萧麒身边的方海忍不住插话道：“皇上，兹事体大，殿下受惊恐怕也与那人脱不了干系，难道就这样放过他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