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人嫌美人受死心后(163)

作者:金菩提


没有人接住他,晏渠山直接向前卧倒。

他的颊侧贴着被自己鲜血染红的地面,发丝被血粘连成一条一条的,那一股子血腥气几乎叫晏渠山无法喘过气来。

晏渠山气若游丝地趴在那里,他的左腿诡异地扭曲着,脚背还被牢牢地钉在上面。

狱卒走过来,抓住他的血肉模糊的人脚腕,大力地往前一拉——

“啊!!”他的手不仅碰到了伤处,还牵扯到了他的断腿,晏渠山痛到仰起头,趴在地上的两只手不住地颤抖。

两只手一样传来痛楚,晏渠山的眼睛疲累到睁不开,但他还是看到了自己两手上的血窟窿——血肉和碎骨混在一起,恶心到让人作呕。

狱卒沖身边的人道:“将他拉走!”

“拉到哪里去?”

“随便!别管他的死活!”

晏渠山似乎感觉到自己的身子变轻了,他像一头被宰杀的畜生一样被人随意地拉着、扯着,晏渠山听到了法场内的阵阵嘘声——

“为什麽要放过他?杀了他!”

“别饶了他!”

甚至有百姓朝着方海的方向跪下,他们齐齐超他磕头,整齐道:“请皇上收回成命!”

“请皇上收回成命!”

方海看着这乌泱泱的一大片跪下来的百姓,神色晦暗不明,他擡手一挥马鞭,一言不发地策马往皇宫的方向跑去。

方海的马逐渐跑远了,百姓们这才意识到此事已没有回寰的余地,一时间民愤高涨,一大群百姓不顾官兵们的阻拦,全都一个劲儿地要往法场内涌。

未免有人胆大包天敢在行刑前劫人,因此只要是行刑,法场内的官兵绝对不会少。

可今日,这些官兵横着长矛,为了挡住向前涌的百姓,全都下.肢颤抖,汗水大滴大滴地往下落。

监斩官被这一幕吓到发晕,他神色惶急地挥手道:“还挡着干什麽,把人群疏散开,散开啊!”

可人太密集,一时间那些官兵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只能这样僵持着,也就在这时,人群之后忽然传来一阵喊声,“都让开——”

一股浓烈的恶臭从人群后涌来,有人眼尖,认出了那股臭气的来源,他慌张道,“都让开,让开,是夜香车啊——”

那股让人作呕的味道越来越近了,这下子,官兵终于不必再费力于挡着他们,这夜香车一过来,那人全都跑光了。

那监斩官惊惧地尖声喊道:“你跑到这里来干什麽?绕路,绕路啊!!”

“大人,您快让开。”那推着夜香车的道,“小的今天就要替天行道!!”

他就是沖着法场这儿来的,在夜香车逼近法场时,这男人忽而松了手,夜香车便往前倒去——

“啊啊啊啊!”法场那儿乱作一团,一大片恶臭袭来,监斩官和狱卒生怕遭殃,用毕生最快的力气往外跑,这才幸免于难。

可那被扔在法场角落里的人就没那麽幸运了——晏渠山已经没有力气再动弹,他困难地往边上挪移着,可身上还是被溅到了秽物。

那一大摊秽物只距他不到一尺,升腾起的那股腐臭几乎让人无法呼吸——晏渠山听到了乌鸦扑腾着翅膀飞起的声音。

他哭了,晏渠山觉得自己恶心透顶。

哪怕是一只鸟、一只畜生,在这样状况下都能逃走,可是他呢?

两只手被钉穿,一条腿被淩迟又被打断,他连逃走的能力与机会都没有,晏渠山觉得自己可悲极了。

他的身体,还有周边的一切,晏渠山的胃里忽然一阵翻腾,恶心感涌上喉头——他吐了。

晏渠山痛苦地、艰难地将头挪到自己所吐出的秽物边,他想要维持体面,可现在的晏渠山哪里有什麽“体面”可言呢?

晏渠山倒在那里,除了还没死透,其实諵沨与一具尸体没有差别了,他闭上眼睛,眼皮忽然变得很凉——晏渠山知道,那是因为雪花吻在他的眼皮上。

四月飘雪。

他无法睁开眼,但晏渠山能想象到在春天飘下的雪花是多麽的纯洁。

它们仁慈地落下,落在上京城的任意一处,不管那地方是多麽的污秽、多麽的不堪,雪轻飘飘地附着在上面——就像很久很久以前,他跟萧麒在一起。

萧麒爱他的时候是多麽的容易心软,晏渠山想起还在宫里的时候,他用那麽刻薄的话去刺他,为了满足自己心中那见不得光的癖好,晏渠山甚至不惜谎称自己爱着别人。

可萧麒还是爱他,那是多麽多麽骄傲的一个人,平生也为他低过一次头,但是那时候的自己太过狂妄和愚蠢——他居然没有珍惜。

后来的晏渠山无数次无数次的想,如果那时候自己能冷静一些,如果那时候自己能不那麽自大——他是否能改变这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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