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人嫌美人受死心后(155)
作者:金菩提
对权力的欲望已成了他心底的沉疴,这份野心一天天地膨胀,吞噬了他的良善,将晏渠山铸就成一个凉薄无情的僞君子。
囚车被拉到了法场,狱卒下了马,拉开了囚车的门,他将几乎被淹没的晏渠山扯出来。
晏渠山踉跄了几下,刚刚站定,身后就响起一道急促的风声,而后他的脊背处猛然传来刺痛——是一道鞭子抽到了他身上。
“走!”那狱卒恶声恶气道,“别磨磨蹭蹭的!”
晏渠山从囚车里出来了,观刑的百姓们的叫喊声更为激烈,只是晏渠山的耳边嗡嗡地响着,以至于他什麽都听不见。
有个狱卒走过来解开他的木枷,又用鞭子赶着晏渠山到了刑架前——
那刑架似乎很有些年头了,巨大宽厚的两根木桩交叉成“十”字,山一样立在人前,两根大木桩黑黢黢的,这是因为那上头都是干涸的、陈年的血。
横着的那根木桩上,原是有镣铐的,只是现在被拆去了,换成了四根约莫成年男子一指粗细的钉柱。
那钉柱寒光闪闪、锋利无比,只肖看一眼就叫人腿软。
晏渠山被赶地转过身,又被两道分别打在他左右两边的鞭子抽得张开了双臂。他面对着台下的所有人,面容苍白死寂,无悲无喜。
“后退!”又是一道鞭子抽在他身上,那狱卒对他喝道,“后退!”
晏渠山没有丝毫畏惧地一步步往后走,他身上单薄的囚衣被风吹起,那上面尽是污秽的血迹。
在他即将碰到那钉柱的时候,狱卒却让他停下脚步,“停!”
下一刻,晏渠山的脖子被一道粗粗的麻绳扼住,他被一股巨大力道往后引着,晏渠山仰着头,眼球逐渐因为剧痛而变红。
噗呲——钉柱刺穿了晏渠山的身体,其中两根在他的锁骨下扎过,而另外两根,直接钉穿他的手背。
一股股的冷汗从晏渠山的额角涌下来,河流一样流不尽,晏渠山的脖颈被遏住了,他只能微弱地“嗬嗬”呻吟着。
那狱卒走过来,双手撑在晏渠山的肩膀处,继而狠狠地往里一推———
“额啊……”身体被钉穿的疼痛绝非常人能想象,晏渠山能清晰地听到筋骨被刺穿的闷声,然后是皮肉,“撕拉”一声,冒尖的春笋一样顶出来,尖端尽是血迹,还有些碎肉。
那匕首般长的钉柱尽数被染红了,严丝合缝地堵住晏渠山身上的血窟窿,只偶尔有几道细小的血迹流下来。
晏渠山的后背紧贴着木桩,那股几乎刻进他灵魂中的痛叫他的身体不住痉挛着,可只要稍微一动,痛楚又会源源不断地涌过来。
“呜啊——”淩迟还没开始,已有胆小的孩子被吓得哭了起来,“娘,我不要看了……”
“不哭了,不哭了。”那妇人将孩子抱在怀里,有些歉疚地遮住他的眼睛,“娘一会儿就带你回家好不好?”
孩子得到了娘亲的安慰,却依旧没有安静下来,反而是有恃无恐地在妇人怀中啼哭不已,“我想回家,我想回家……”
“好好好,不看了,娘这就带你回家……”
那孩子的哭声将几乎要昏过去的的晏渠山喊醒了,他艰难地擡起头,想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只是发丝遮掩住了他的半张脸,他无法将眼前的一切都看个清楚。
疼痛似乎缓解了那麽一点儿——孩子的哭声都是很像的,响亮、尖锐,萧……萧睿刚生下来那段时候晏渠山也夜夜听他的哭声入眠。
身上不那麽痛了,可心又在痛。晏渠山想,他已没有这个命听他和萧麒的孩子喊他一声爹,也没有那个福分看萧麒哄他们的骨肉。
泪水顺着他髒污到看不清原来面目的脸滑落,血一样一滴滴地落在地上。
他念过那麽多的书,写过那麽多锦绣文章,却在今天才切实地明白了,什麽叫做“自作孽不可活”。
晏渠山身边的监斩官眯着眼看变幻的天色,忽然转过身,高声道:“时辰已到,行刑——”
刽子手走上前来,他举着一把匕首,蹲下身,刀尖先在晏渠山左腿膝盖处绕了一圈。
那刀快的惊人,就这样轻飘飘的一划,晏渠山左腿处的衣料就这样划了下来,那刽子手拾了那块布,随意地将布扔到了一边。
刽子手又站起身,举着匕首在一边儿刚升起的火堆上烤了烤,烤得刀尖儿变红,这才将匕首收回来。
匕首边贴在晏渠山左腿外侧,刀身上的热度还没有褪去,热烘烘地贴着人的皮肉。
锋利处往里靠了靠,割破了皮肉,又轻飘飘地往下一划——
“啊……啊!”被钉死在柱上的人开始再一次地挣扎,可他虚弱地连叫喊声都发不出来,只能生生地忍着这股疼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