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人嫌美人受死心后(152)
作者:金菩提
“血债血偿……”
“血债血偿!”
密密麻麻地刻,密密麻麻地痛,直到晏渠山都快要麻木的时候,那道阴森的声线忽然变了,变成了一把清洌而悦耳的声音。
是萧麒的声音。
“晏渠山。”他叫他,“血债血偿。”
第074章 囚徒
世人说, 这个永熙皇帝还真是不怕忌讳。
“旁人做了皇帝,都是大赦天下讨个吉利,给自己积德, 只有他!坐上那把龙椅后又是下大狱又是抄家又是砍头的。”阴湿的监牢里, 狱卒与他身边的人侃道。
他身边的那个狱卒比他瘦许多, 生的像一只黄鼠狼,是奸恶之相, 但为人直爽, 从不拐弯抹角。
瘦狱卒说:“你这就不懂了, 万岁爷身份特殊, 他刚继位时,民间有多少风言风语,这不……手段强硬些, 就再无人敢在背后妄谈了。”
“万岁爷虽说是个哥儿, 心却一点不软。”狱卒感慨道,“再怎麽说,也是夫妻一场。”
瘦狱卒听了, 不屑地从鼻中喷出气:“哼,夫妻一场?”
“那晏渠山当年弹劾上官睿时,可有想到这夫妻情份啊?依我看,皇上真是英明极了!杀得好,杀得妙!”
他往牢房深处走去, 越是往里走,声量就越高。最终站定在最里头的一间牢房外,将一只碗从门缝间扔了出去。
碗啪嗒一声半倒在肮髒不堪, 散发着臭气的地上,里头约摸半只拳头份量的糙米因此而倾出, 因为沾染了地上的尘埃,所以变得灰悽悽的。
几只苍蝇盘旋在上却不落下,牢房里的老鼠吱吱着跑出来,欢快地躲在饭堆里打滚——那饭散发出一股叫人作呕的臭气,是馊掉的。
另外一个狱卒提着皿灯跟在他身后,狱卒将皿灯往前一挥,那幽幽的烛光照亮了牢房中不堪的景象。
有个人被关在里头,他个子很高大,所以在这狭小逼仄的监牢里,他就连腿也伸不开,只能可怜地缩着。
这男人穿着破败的囚衣,蟑螂在他身上爬来爬去,还有吃饱的老鼠爬到他腿上,啃噬他身上薄薄的衣物,咬破后又齧咬他裸.露的皮肉。
牢里头的老鼠都兇,没几下就将那男人的腿咬得皮开肉绽鲜血淋漓,可他却动也不动,像是没有知觉。
一阵阴风吹来,呼啸着拂开那男人头上粘连髒乱的头发,这才叫人得以看见他被蓬乱发丝遮住的半张面孔——
此刻虽狼狈,但还是不难看出他生了很好的一副皮囊,轮廓清俊且无可挑剔,只是眼睛半阖着,脸也和死人一样苍白。
“他是不是死了?”提着皿灯的狱卒问。
“哼,他哪里有这麽容易死。”瘦狱卒冷笑着,又蹲下身在地上捡了块石子,他在手上掂了掂,又“哗”一声将石子往那囚犯身上丢去。
咚……石头正正好好地砸在那囚犯的额处,一道鲜血缓慢地流下来,在男人的脸上蜿蜒出殷红一道。
囚犯这才动了动眼皮。
“没死呢!”瘦狱卒道,他往牢门前啐了一口,恶狠狠道,“姓晏的,你要是这麽死了可就太便宜你了!”
“你不要忘了,皇上可是赐了你淩迟极刑呢!”
大梁自开国来都没有过淩迟之刑,帝王们到底是心存仁善的,纵使罪大恶极,也就是“五马分尸”,淩迟……还真没有过这样的事儿。
那瘦狱卒张了张嘴,本想再奚落两句,只是余光一扫,瞟见了某个身穿华服的人影,这才将话咽了下去,他一侧身,行礼道:“薛大人!”
提着皿灯的狱卒也跟着叫:“薛大人。”
“此地髒污,薛大人怎麽来了。”狱卒试探道,“难道是……皇上那儿有什麽新的旨意?”
薛大人——也就是被任命为御前一等侍卫兼羽林军统领的薛恭文沉声道:“皇上日理万机,哪有閑暇管这牢里头的破事儿。”
“本官只是自己过来看看。”薛恭文挥了挥手,“你们都下去吧!”
薛大人是皇上跟前的红人,两个狱卒只能从命,行礼后便告退了,只留下薛恭文一个人留在监牢深处。
这地方再次重归幽静,只能听到老鼠的吱吱叫和虫子爬来爬去的悉索声,偶尔会有阴凉的风刮过,但那听起来更像鬼哭。
薛恭文背着手,俯视被关押的囚徒:“晏渠山。”
里面那个人依旧一动不动,像一具死尸,但薛恭文依旧站在原地,耐心地等了片刻——晏渠山这才将头擡了起来。
跳动的烛光将他的脸照得一半明一半暗,晏渠山的一双眼睛黑沉的吓人,他盯着薛恭文,唇角扯出一个不明意味的笑容:“薛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