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头鱼尾(26)

作者:远山西


“您是我们这的长辈,再过两年都奔五了,不是也没老婆吗?当然,大家相识一场,你们不急我挺急的。”路北庭放下调羹,颇是认真地道,“这份子钱我都快想疯了。”

大伙又乐开花。

随即,路北庭侧头看向柏唸:“达灵修的戒律中不包括结婚,这个年纪了,不急麽?”

所有人的脑袋击鼓传花般齐刷刷看过来,柏溪南吃过早餐坐不住,跑到四季柠檬架下自娱自乐。

微风吹过,屋檐垂落的紫藤花掉落在柏唸单薄的肩膀,他也侧脸看来,迎着路北庭正色的目光。

风很轻,却将花香与一阵淡淡的血腥混杂药香吹到路北庭身上,当即不易察觉的蹙了一下眉。

“不急,达灵一心只在神女和信徒身上。”柏唸道,“如今有了小南,再无精力思绪装下别的什麽人。”

在座除路北庭听出话中有话,其他人有的对此表示理解,想要大家只能舍小家,有的表示扼腕不已,白瞎这麽一副好皮囊,要是结婚,那基因传承得多好。

“要我说人生意难平,其中一项就是不能当神女。”路北庭沉重地身体轻轻往左边靠,鼻腔呼出热气,“受人敬仰吃香火不谈,日日夜夜能见达灵环绕眼前,当座石像又何妨,照样能心猿意马。”

或许是病了,受点刺激就管不住嘴,或许是陆予那通电话打通任督二脉,从热脸贴冷屁股的自我犯贱心态,直接掉至百毒不侵、自带金钟罩铁布衫的舔狗阶段,情绪简直就是质的飞跃,若说从前已经足够沉稳,现在是一跃到了泰山压顶都临危不惧的稳定状态。

柏唸手一抖,调羹掉回粥里,惊愕地看向他,没料到他如此大胆。

不仅柏唸,其余人也是震惊到怔愣不动,衆所周知,哩寨人非常重视万物神女,甚至比生命还重要。

他们生,为他们消灾除病,风调雨顺,他们死,为他们灵魂上天堂,来世投好胎。

对于无神论者,自然无关痛痒,而路北庭的话显然有些冒犯到了神女,微妙气氛中,大家都不敢大声呼吸,看着达灵的反应。

蒋悦葡萄般的眼睛寻求简中易帮助,赶紧破解一下这窒息的气氛,然而简中易一脸深沉,不知在想什麽。

“哈哈,咱路哥就爱突然之间语出惊人。”蒋悦硬着头皮说,“无意冒犯,无意冒犯,可能是生病了脑袋不太清醒,哈哈……”

她越说越虚,如苍蝇蚊子嘤嘤,至此没了声。

怎麽能说上司脑袋有问题呢,这红脸不是这样唱的!

蒋悦欲哭无泪,逞什麽强啊。

“神女是我们哩寨的信仰,是我们经历苦难无能为力时唯一的精神寄托,还请路总以后慎言自重。”柏唸说完,擡手掩嘴咳两下,“生病了就吃药休息吧。”

也许出于体弱的缘故,语气上并未有明显的严肃不愉,衆人脸色也缓和不少。

路北庭不鹹不淡的将余光瞥到他泛红的耳垂,勾勾嘴角,回答:“好的,多谢关心。先回房间了,各位慢慢吃。”

第12章 雨中白衣少年

极少生病的人,一旦生起病就来势汹汹,极其严重。

路北庭高烧不退,整个人像架在火炉上烤,躺床上迷迷糊糊的足有三天。

刘组长接公司拨来的电话接到爆炸,其中还有陆予拨过来的,嘻嘻哈哈问情况,那态度也不知道是幸灾乐祸还是真关心,刘组长战战兢兢回答完,心里真是服了这位活祖宗。

况且村里一些中医和在外读医的大学生他们不敢轻易相信,不远万里和蒋悦开车进县城,将医生直接请到招待院为路北庭看诊。

等他们回到招待院,他们拜托单位的强子帮忙照看一二,结果等他们两个回答,强子急的上下直跳脚,说人都他妈烧晕了。

几人围在卧室外等待医生打点滴,开退烧药。

好端端的人,看着就健康结实,怎麽突然之间就病了,刘组长忧心忡忡的看着路北庭。

简中易也在,沉默须臾,随后出去把探头探脑的蒋悦和强子打发走:“没什麽大事,夜里咱轮流守着……”

所有声音如同飘在深海,忽远忽近的发闷传入耳畔,在卧室门嘎吱的关上后,那根仅剩的清醒神经彻底掉入沉睡的漩涡。

蜿蜒曲折的土路泥泞不堪,四下皆是葱茏蓊郁的山林,无穷无尽,杳无人烟,给人永远都走不出这一座又一座大山的恐惧感。

路北庭已经逃亡三天三夜了。

他是旅游时被人贩子拐来的,后来又卖到这个鸟屎地方,他的保镖跟丢了。

天色阴晦,他的腿脚全靠意志在支撑,他听见自己沉重的呼吸,边跑边擡臂擦掉进眼睛都雨水和汗,不能停歇半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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