秽宴(325)



甘棠的背脊很快就抵到了冰冷粗糙的石壁。

疯子刚好堵在了唯一的生路上,嘴里念念有词。

“……你已经被感染了。你肚子里全部都是虫卵,你会把所有人都害死的。”

忽然,于爸口中发出了一声字正腔圆,平静到如同电子音般的低语。

“所以我们全部都必须死在这。”

于爸这是疯话?还是……他知道些什麽?

甘棠在听到“虫卵”那个词的瞬间,本能地伸手按向了自己的肚子。

掌心之下,他的皮肤滚烫,单薄的腹肌正在有规律的脉动不休。

甘棠的呼吸停滞了一瞬。

而也就是在他分神的这一秒中,于爸已经伸出了手,一把摄住了甘棠。

也许是担心甘棠再次躲开,男人的手指死死卡住了甘棠的肩膀,另一只手则是手握着铁片,直沖着甘棠劈了下来。

会死。

这是甘棠在那一刻唯一的想法。

据说每个人在某些特殊时刻,都会在迸发出某种宛若命运般的强烈预感。

而甘棠在这一刻的预感,就是他会死在这里。

会死于一个疯子的血腥屠戮……

死亡的预兆袭来,伴随着难以言喻的巨大恐怖。

甘棠动弹不得地僵直在原地,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睛,等到即将落在自己身上的剧痛。

电光石火之间,一道枯瘦的人影,却猛的扑了过来。

明明那麽瘦小,却无比準确的一把抱住了于爸的腰,将于爸往后拖了几寸。

铁片几乎是擦着甘棠的皮掠过去的……

而那道人影,正是外婆。

老人的身形原本就比寻常人更加瘦小,这些时间的奔波劳累,更是让她整个人如同缩水了一般。

在疯子身侧,外婆的影子看上去是那麽的渺小,那麽单薄。

甘棠一瞬间便回过了神。

“外婆,小心!”

他发出惨叫。

但他还是叫得太晚了一些。

察觉到外婆之后,于爸毫不留情,反手就将铁片用力地砸向了身侧阻止他杀人的“阻碍”。

明明是那麽薄的铁片,却重重地划开了老人的侧腹。

……

……

……

时间在这一刻好像彻底凝滞了。

变得那麽缓慢,那麽让人绝望。

没有血。

外婆的伤口中,没有血。

只有甘棠早已熟悉的,腥臭而粘稠的粘液,以及一大团一大团细长的蠕虫,瀑布一般从残破的皮囊中间流泻而出。

外婆还伸着胳膊,死死箍着疯男人的腰,体腔内侧却只有一片蠕蠕而动的虫团。

*

外婆早已经被寄生了。

这个认知是那麽的怪异,荒诞,仿佛是恶俗小说里某个看一眼就不会再提起的恐怖桥段。

有或者是,在骤然惊醒之后,很快被遗忘的噩梦。

它不应该是现实才对。

可此时的外婆就在甘棠的眼前,而她,早已在甘棠不知道的时候,变成了一只被蠕虫填满的虫怪。

“看……看……虫子……我就说了你们都是虫子……所有人都是虫子……是怪物……”

于爸发出了癫狂的嘶叫。

明明他的手掌都快被那片铁片割成两截了,男人却像是完全不曾察觉到疼痛一般。

他伸出手一边企图撕开缠在他腰间的外婆,另一只手则再次伸向了甘棠。

理智上来说,甘棠知道,自己应该逃跑的。

但是,当他的视线触及到地上依然在蜿蜒蠕动的虫子……那些从外婆身体里涌出来的虫子……

甘棠的身体就像是被冰冻了一眼,彻底冻结在了原地。

他无法动弹。

也无法逃跑。

就在甘棠因为巨大的沖击和绝望而完全放弃抵抗,準备等待于爸的铁片时。

外婆如今只剩下薄薄皮囊的身体,却猛地抽动了一下。

老人猛然擡起头,黑暗中,她看向甘棠的视线一如既往是温和而慈祥的。

【“糖糖啊。”】

她说。

【“你要好好的啊。别怕,外婆在呢。”】

在话音落下的那一瞬间,都已经被虫子彻底吃空的老人,竟然猛地爆发出了令人惊诧的力气。

她直接裹住了于爸的身体,双脚在地上猛然一蹬。

然后,她就带着手舞足蹈,口中嘶吼不休的男人,往另一边的悬崖,倒了下去。

“外婆——”

甘棠的大脑陷入了一片空白。

他嚎哭着,扑向了外婆跳下去的地方。

他朝着悬崖下方拼了命伸出手,想要抓住老人枯瘦的身体。

可是穿过他指缝的,只有山间冰凉的风。

还有些许扑簌簌落下的碎石砂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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