秽宴(317)



当然,最明显的还有她的眼睛,也许是因为哭了太久,现在她的眼珠子里只有一片血红,一点儿眼白都看不见。

可就是这样的她,看到甘棠后,竟然还是和颜悦色的,甚至都没有过问甘棠在自己家乱翻的事情,看着就像是……简直就像是……疯了一样。

面对这样的张大娘,甘棠所有的声音顿时都卡在了喉咙里。

他小心地瞥了墙角一眼——之前还在那里掏口袋的于槐,如今已经聪明地直接躲进了衣柜。

于是乎,现在也只有他自己独自一人面对张大娘了。一个一身淩乱,双眼血红,直勾勾盯着他看的老人。

“……你外婆让你来看我的吧?真是个好孩子啊,糖糖。”

张大娘一摇一摆慢慢挪进了自己失蹤儿子的房间,嘴唇愈发往两边拉开,笑得也愈发灿烂。

“就是大娘这里乱糟糟的,也没有什麽好招待的。”说话间,老人有些迟钝地在自己皱巴巴的口袋里掏了掏,掏了半天,竟然还真掏出了一颗水果糖出来。

“糖糖要不要吃糖啊?这个可甜了……”

有那麽一瞬间,老人声音里甚至透着一丝卑微。

然而,甘棠此时看她的神色,却跟看鬼差不多。

确实是“看鬼”。

伸到了甘棠面前的那只手有着结实的腕骨,宽厚的手掌和相当修长的手指。

无论是优雅的手型还是平滑的皮肤,都跟张大娘这样的老人格格不入。

更不要说,那只手的虎口上,还纹着两个清晰的英文纹身。

【GT】

那是甘棠名字的首写。

甘棠盯着那只手,整个人都不受控制地发起抖来。

就算不去看那只手指缝间的污泥与黑血,他也一眼就认出来,这是岑梓白的手。

他亲手砍下来,丢到“借肉井”里去的手。

可是,为什麽……

为什麽岑梓白的手,会跑到一个不相干的老人身上去?

甘棠的目光沿着那只跟老人身体完全不协调的手慢慢上移。映入眼帘的,却依然是张大娘带着谄媚微笑的面容。

也许是因为笑得太久,太过于僵硬。

就连“它”自己都没有发现,一根线虫晃晃悠悠,从翻开的眼睑中掉了出来,挂在了颧骨上,晃晃悠悠。

*

甘棠的呼吸停顿了片刻。

“糖糖?”

“张大娘”的手这时已经不自然地拉得很长。

相隔快两米,老人佝偻的身躯异常消瘦,手臂却只差一点,就要贴上甘棠的脸。

“……我来找你借钥匙。”

甘棠忽然开口道。

他甚至没有避开那只手冰凉的碰触。

“借张二叔的三轮车钥匙。”他干巴巴地说道,声音抖得一塌糊涂,“要是你能给我那车的钥匙,我会特别特别高兴。”

“张大娘”的动作在原地凝滞了好一会。

“它”看上去似乎是在思考——甘棠甚至清楚看到了有东西正在老人的太阳穴下方不停地蠕动。

良久,“张大娘”终于艰难地得出了结论。

给钥匙的话……甘棠会高兴。

而“它”想让甘棠高兴。

*

“……好,好,钥匙。给你,钥匙。”

老人的表情诡异。

然而那细小的低喃甚至都不是从老人自己的喉咙里发出的。

声音是从那只手臂里传出来的。

第114章

“张大娘”踉踉跄跄,动作缓慢地来到了卧室一角。

然后就像是断电的机器人一般在原地又站了好一会儿。她的头肉眼可见地开始水肿,大半张脸如今开始胀大,一些线虫被从脑子里挤了出来,窸窸窣窣爬出了老人的鼻子和耳朵。

思考。

或者说,挖掘。

线虫们艰难地从早已死去的人脑中舔舐出微薄的记忆,好久才躬下身,在茶几下方的饼干罐里摸索了一番,才艰难的从中取出了一串钥匙。

甘棠屏住了呼吸。

他强迫自己不要去看“张大娘”完全变形的模样,佯装镇定地擡起手去拿那串钥匙。

然而就在他勾着钥匙,即将抽回手的时候,老人那只来自于“岑梓白”的手臂,却在他的视线中一点点变形。

男生的手指化作了5条表皮微微涨红的蠕虫,贪婪地舔向了甘棠的手背和手腕。

“唔——”

甘棠几乎要把自己牙关咬出血,这才没有惨叫出声。

他往身后退了一步,声音颤抖得更加厉害了。

“放手。”

他命令道。

另外一只手慢慢探向了腰间。

于槐的柴刀还挂在那里。

“嘶嘶……叽叽……”

虫子在有规律的脉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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