秽宴(261)



浓重的腥味腾然而起,刺破雨幕直接涌入了甘棠的鼻腔。

甘棠眼前模糊了一瞬。

在那一瞬间周围的世界似乎被某种东西隔离了,在雨声之下,他听到了一些东西,嘎吱嘎吱,濡湿的拉扯声,像是皮肉被不断撕扯时发出的声响。

还有一些窸窸窣窣的摩擦声。

像是昆虫,或者是某种尖锐的角质物在被水浸透的石壁上不断抓挠时发出的声响。

甘棠可以感觉到自己已经把眼睛睁到了极致,他的眼睑生疼,泪水,或者是雨水沿着睫毛滑过了眼球的表面,可是他却不敢眨眼。

他盯着漆黑的井口,在那仿佛能凝成固体的黑暗最深处,好像有东西正在蠕动。

也就在这时,他忽然听到于槐在喊他。

甘棠猛地打了一个冷战,瞬间清醒了过来。

他耳畔依然只有滂沱不休的雨声和隆隆响起的雷声,并没有听到什麽奇怪的摩擦与抓挠。

而当他再次看向井口时候也跟之前一样,什麽都看不清。

然而在这一刻,甘棠的心髒却跳得比之前在山路上艰难跋涉时更加激烈。

“甘棠!”

于槐喊道。

“你还行麽?我们该动手了。”

皮肤黝黑的男生踢了地上那具血肉模糊的尸体一脚。

甘棠恍惚了一下,然后才白着脸慢慢站起身来。

……

可将岑梓白塞进井里的过程并不顺利。

张二叔被推进井里时,全身的骨头都被隔着皮肉尽数敲碎了,这才成功塞进狭窄的井口。

岑梓白体格健壮,发育良好,到了肩膀时,便死死卡在了井口,无论如何也推不进去。

甘棠变得比之前更加慌乱。经历了这麽一夜,利用借肉仪式让岑梓白起死回生,几乎已经是他唯一可以选择的那条路。

“……塞不进。”

可是再怎麽用力,岑梓白沉重臃肿的身体卡在井外。

“靠。”

于槐这时也有些傻眼。

“这他妈怎麽搞……”

这件事实在是太过于突然,他也没想到这个问题。

正在挠头时,于槐忽然发现,甘棠直勾勾地瞪向了他。

黑夜中少年的眼睛亮得灼人。

甘棠生得白净,刚到封井村时,于槐心底其实多少有些嘀咕过少年在城里养出来的秀气娇软,可在这一刻,于槐竟然被甘棠活生生看得起了一层白毛汗。

“甘棠?”

他迟疑往后退了一步。

甘棠微微偏头,没吭声,目光凝在了他的腰间。

“那是什麽?”

风雨中响起了甘棠沙哑的询问。

于槐顺着甘棠的凝视低下头,这才发现自己之前开门时候为了防身而随意插在腰间的柴刀,如今竟然还挂在那里。

看到被自己磨得雪亮的柴刀,不知道怎麽的,于槐只觉得自己脸上有条筋竟然不自觉地跳动了一下。

他觉得自己好像知道甘棠要干什麽了。

*

于槐是眼睁睁看着甘棠伸出手把他腰间的柴刀拿走的。

他其实有想过要阻止甘棠……他觉得甘棠有些怪,但在那一刻,他看着地上的尸体和面若金纸的甘棠,所有的话都被卡在了喉咙里没能说出口。

“没事的。”

仿佛看出了于槐的恐惧,甘棠甚至还擡起头,咕哝了一句,像是在安慰于槐。

“张二叔当时都……都变成那样了,最后也回来了。”

甘棠恍惚地说着。

“所以现在最重要的,是让他进去……他得进到井里头。”

“只要能借到肉就好了。”

“只要能塞进去,他就一定可以活过来的。”

“一定可以的。”

*

“咔嚓——”

第一刀下去时甘棠没能砍断尸体的头。

但血已经开始从脖颈的断面处涌出来了。

黑红色的液体汩汩被雨水沖刷着不断流向他们不远处的井口。

“咔嚓——”

第二刀时甘棠的角度找得更準了一些,柴刀的刀刃沿着颈椎骨节的缝隙中劈了下去,一些细细的骨茬飞了出来。岑梓白的头颅“咚”的一声敲在了地上,他的颈椎断了,只剩下一层皮连着身子。

于槐看到甘棠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用柴刀弯弯的刀刃划开了那条细窄的皮肤。

这下岑梓白的头是被彻底砍了下来。

甘棠将那颗头放在了尸体的身侧,死人的眼睛微微睁开露出了灰白色的眼睛,露出了一种奇怪的,像是饶有趣味一般的表情。他仿佛正微微眯着眼睛,看着身旁的甘棠面无表情的躬身,抓住了无头尸骸的另外一只胳膊,再次挥刀砍了下去。

于槐平时也没少看村里其他人杀鸡宰羊,心里毫无触动,可这时他看着甘棠将那具尸体一刀一刀的剁成了碎块时,还是没忍住,弓着腰就跪在地上吐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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