齿痕(96)

作者:冉亦安

江乘笑了笑,倒真像那女人能干出来的事,神经质,还自以为是为了爱。

“你笑什么!我一直活在你的阴影里,每天都希望你能回去给他们一个交代,那样我就可以证明不是谁都跟你一样疯,我就可以自由了,所以你必须跟我回去!”

“要证明是吧,简单。”江乘让他去拿手机录音,“我的话你给他们听,听完了你不自由还来找我。”

小混血:“……”

也许是今天程小白帮他分担了那部分记忆,再次面对的时候江乘没有那样抵触,更像是说一段已经放下的不平事。他拿着小混血的手机,开口第一句话是:“你们可以停止精神虐待了……”

他很详细地说明了当年自己为什么会走,以及他现在为什么不想回去,当然,这也就等于送给她母亲一张通往婚姻坟墓的票。

这之前他从来没想过跟当事人说这些,有人愿意在欺骗的生活里寻找心理安慰,有人愿意自私势利地活着,都跟他没什么关系,可小混血的成长经历让他意识到他们就不该被纵容。他们不喜欢一个婚姻失败品还有拖油瓶或许有情可原,对一个本应该活在溺爱里的孩子也这样那就是病态了,得治,治不好散了也没什么可惜。

小混血全程表情呆滞地听着,江乘把手机还给他的时候他还在发愣,大概是他发现生活远比他以为的要操蛋,懵逼了。

“你应该成年了吧。”江乘临走之前送给这位有血缘关系的弟弟一碗鸡汤,“成年就是自由的开始,很快你就能发现摆脱一些东西其实并不难,可怕的是你一直陷在不自由里失去自我——行了,没事回去吧,哦,你要想在中国找个女朋友也行,有了女朋友你会发现生活大不一样,非常的美妙。”

小混血:“……”

回到医院的时候已经傍晚,为了不刺激靠营养针活命的病号,江乘在外面吃了饭才回去,并跟跟刘主任申请了一根棒棒糖。

程让早就醒了,醒来没见江乘,已经在心里骂了他俩钟头,越骂越空虚,越空虚越慌张,他发现自己一时半会儿见不到江乘就要疯,简直到了病入膏肓的地步。

于是他下了决心,一定要把江乘留下,装死也要留。

正构思如何装死呢,病房门一开,他吓得一哆嗦,立刻闭上眼进入弥留状态。

江乘:“……”

这小子不知道又憋着什么大戏,一天天的不去当影帝实在屈才。

江乘倒了杯水站到病床边,轻轻捏着伤员的下巴,拿棉签沾了水润唇。程小白的嘴有点肉嘟嘟的,平常保养得当,看起来Q弹水润,这才折腾了一天就干起了一层皮,成了难民嘴,又可怜又好笑。

为了让嘴唇多吸收点水,江乘把棉签在他嘴上多摁了一会儿,有滴水顺着嘴角淌下来,他用手指轻轻擦掉,感觉对方嘴角抽了一下。

江乘不由失笑,心说还装。

程让装死装得不想活了,从江乘站到他面前,手指捏着他下巴开始心里的猫爪就一直挠啊挠,好容易才用为数不多的革命意志遏制住了咬两口解馋的念头,谁知这位哥擦起来没完了,在嘴上蹭来蹭去,蹭得人心痒难耐,这那里是补水,分明是放火!

妈的,这死没法装了!

程让气鼓鼓地睁开眼,抓着江乘的手一口咬下去,心里的委屈失落还有气愤全部付诸于牙,咬了足有一分钟才松口。

咬完了却又羞于见人,放开也不是不放也不是,索性破罐子破摔,抱着人手不还了。

“香吗?”江乘哭笑不得地看着他,“你早说想啃我提前腌入味多好啊。”

香,还想继续啃。

“哥,”程让枕着江乘的手,闷闷地说:“你能不走吗?”

“你说呢?”江乘要笑不笑地看着他,“我工作都安排了,机票也买了,那边房子也定了,你说我为什么不走?”

程让心里暴风哭泣,抱着最后一丝希望问:“要,要是我留你你还走吗?”

江乘胳膊撑在枕头边,附身在他耳边低声说:“那要看你怎么留。”

他说话的时候气息吐在耳朵里,程让本来就半身不遂,这下全身都不遂了,他咽了下口水,心里叫嚣着说:“当然是那种留啊,我喜欢你把你留在身边一辈子不分开那种啊!”

但他怂,不敢说。

啊啊啊啊程让你怎么这样怂呢!

“就,就是留嘛,我一个人在家怪无聊的,想让你毕业后回来工作。”程让眼巴巴看着他。

“这样啊。”江乘笑了笑,伸手弹他的鼻尖,“那要看你表现。”

嗯?程让立刻精神了,这意思是说还有希望啊——啊哈哈哈!

作为一个半身不遂的病号,能表现的就只有死皮赖脸,于是他决定这几天要一直霸占江乘,吃饭上厕所都不放过,等飞机起飞了他就走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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