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三个怨种前夫(363)

作者:妤芋


柏砚冷淡地回答我,‘冬冬,你不是相机。’走了没几步,六岁的我又被角落里的东西吸引,年幼的孩子惊奇地指着那处地儿惊呼,‘哇!这里有地板章鱼!’柏砚纹丝不动,拉住要沖过去和地板章鱼打招呼的我,告诉我说,‘冬冬,这是老式的拖把。‘走着走着,还是个胖乎乎小孩的我忽然停下了脚步,我不太舒服地扭来扭去,柏砚看向我,我扭扭裤子,很不好意思地说,‘我好像塞牙了!’柏砚打量我一番,他随即纠正道,‘冬冬,是裤子卡在你的屁股里了。’六岁的我把裤子从屁股处解救出来,相当崇拜地望向柏砚,只觉得他是世界上最聪明的人,什麽都知道。

我听着童年时的我和柏砚你一言、我一语地聊天,真稀奇,往日我对我和柏砚童年时的样子,也就只剩下一个大概的、模糊的轮廓。可如今在梦境里,我却能回忆出这些细致的对话。

我目送两个孩子手牵着手走远,直到他们消失在我的梦乡。这是不是说明,有那麽一部分的我——多年以来,被我忽视的某个部分的我,一直清晰地记忆着这些琐碎的,被我遗忘的记忆?

我也不太明白。

我醒来时,已经到中午了。

我出乎意料的睡了个超级懒觉。睡醒后,我的精神状态也出乎意料的好了很多。不安的内心,似乎又平和了下去。

我推开门,正巧撞到莫亚蒂踩在一张凳子上,往梧桐树搭了条绳子要上吊。

我简直要被他坚持不懈给我找麻烦的行为气笑了。我走过去,一把将他薅了下来。

“好了,你别闹腾了,我现在好多了,”我拽着他脖子上的麻绳,在他痛呼着‘姜冻冬你轻点!’的声音里,将他拽进屋里,“这麽活泼,也怪难为你的。”我说。

莫亚蒂坐在地板上,脖子被麻绳粗糙的表面磨出一条红痕。他擡起脸,盯着我,盯了我很久,确定我的状态好转。他整个人都懒了下来,毫不犹豫直接躺回地面,终于变成一滩正常的莫亚蒂。

这之后的天里,莫亚蒂恢複了常态,每天变换着姿势躺,能躺着绝不坐着。只有当我的拖把逼进时,他才会勉强翻个身的那种,跟烙煎饼似的状态好转了,我也有精力去了解莫亚蒂的生活。

“你这些年过得怎麽样?”我问莫亚蒂。

我们坐在屋檐下的阴翳里,看着屋外躁动的夏天。

盛夏的午后,蝉鸣声大得震天,院子中阳光曝晒,哪怕梧桐树再枝繁叶茂,叶子也都在猛烈的光线下几近透明,地上的绿荫纤薄,只有浅浅的、明亮的绿色影子一块块的摇曳着,让人想到绿色的玻璃碎片。

“我?”莫亚蒂侧卧在地上,一手撑着脑袋,他的眼皮耷拉着,没什麽表情,还是那副懒散的模样。

莫亚蒂看着一旁的姜冻冬,姜冻冬正朝花园噗噗噗发射一连串的西瓜子弹,“我这些年当然过得很好。”莫亚蒂说。

姜冻冬吐完西瓜籽了,转过头来也望向莫亚蒂,他们四目相对,姜冻冬朝莫亚蒂露出一个笑,“我听小菜说,你会给别人修飞船?”

他朝着院子的脸庞透着太阳反射的光,哪怕皮肉松弛,肌肤不再紧致,也显得格外晶莹剔透。莫亚蒂定定地凝视着姜冻冬的眼角,那儿彙集着一枚光点,如同一颗小痣。

“哦,”莫亚蒂想了想,好像是有这麽回事,“前几年住在一个乡下,开了个小的修理铺。偶尔我没事干了,就去修一下而已。”

“你这些年去了很多地方吧?”姜冻冬问。

“不,”莫亚蒂答道,“我没去几个地方。”

和姜冻冬没有见面的十三年时间里,莫亚蒂总共就去了三个地方。一个在无人无主的荒星球,一个在不太发达且非常寻常的乡村,一个在沙漠地下的少数人裔的聚集地。

三个地方说三种语言,所幸莫亚蒂身上别的不好说,独独脑子一顶一的好,待了三天不到,就基本掌握了对话。

这些年里,莫亚蒂收了性,不再喝酒,也不再沉迷任何性,像是突然信了什麽邪教。他也不再漂泊,而是在不同的地方生活。

生活这件事,也没有他想象得那麽无趣。即便每天最大的问题不过就是三顿饭,和怎麽入睡,但巨大的空虚已经不会让他过于煎熬。

有时候从临时购入的小房子里出来——这能被称为他的家吗?莫亚蒂也不确定——出来,走在街上,莫亚蒂也会遇到三两个熟人热情地和他打招呼,他们有的是他的邻居,有的是他经常光顾的小卖部的老板,有的则是求助过莫亚蒂,而他恰好有空,搭了把手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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