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三个怨种前夫(131)

作者:妤芋


“可是现在还是灰蒙蒙的。”奚子缘说。

姜冻冬笑了,他喝了口酒,反问奚子缘,“为什麽你不换个方向看看呢?”

奚子缘疑惑地转过身,看向他的背面——

猝不及防间,灿黄的光洒满他的脸庞。

距离上一场雨,已经过了四个小时,此刻黄昏灿烂。天边阴云被落日余晖驱散,光与夜晚交织、充满暧昧暮色。不远处的地平线上,硕大的日轮沉沦于此。

雨后的天空没有浮尘,格外干净,天上的云体一团一团地翻滚铺开,仿佛是褥子里没有打散的棉絮,云的腹下映着余晖,让人联想起鱼身上沾满粼粼阳光的鱼鳞。

奚子缘没有想到在雨水不停的一天,居然里还能看见夕阳。在此之前,他以为这种天气除了灰茫茫的一片和苍白的日光,再没有其它东西。

“好看吧?”姜冻冬问奚子缘,他说,“我年轻的时候吃了晚饭,无处可去,经常到这儿看夕阳。”

“哥经常一个人看吗?”

“二十多岁的时候是这样没错。”

奚子缘小心翼翼地窥向姜冻冬,他看见他的脸庞一半落在泛黄的光里,一半落在淡淡的阴影中。

‘会感到寂寞吗?’奚子缘正想这麽问,一只不知名的鸟突然飞到他们的头顶,它掠过姜冻冬和奚子缘之间的天空,发出一声啼叫,令两人不约而同地停止交谈,转而看向它。

朝着燃烧的太阳,它长长的尾翎划出一个漂亮的弧度。

有那麽一瞬间,奚子缘还以为他仍在自己的梦境中。

在那场梦的开端,也是这样,一只纯白的鸟飞过他的头顶,飞向火红的太阳。

它降落在了他的玫瑰花田,化身成一个赤裸的人。那个人始终背对着奚子缘,奚子缘连他的脸都没看见,但他就是坚信这个人一定是姜冻冬。于是,他追逐着他,拼尽全力地喊他的名字,祈求他能够停下。

可梦中的姜冻冬翻山越岭,淌河渡江,从不停留,也不回头。到达世界的尽头,奚子缘精疲力尽,瘫倒在地,他匍匐着,手脚并用地爬行着。他一点点地接近他,当他狂喜地以为,他即将跪在他的脚下,他只是悲悯地抚摸他的额头,化成鸟,飞走了。

“居然是海鸥,”姜冻冬讶异地说,“怎麽会有海鸥?它是要飞向海岸吗——周围没有海啊。”

奚子缘凝视着那只纯白的鸟远去。他细细地捕捉着它展翅的弧度,和抖动羽毛时蓬勃的力量。直到它彻底融化在天际,他才收回视线。

奚子缘吃完最后一口拌面,原本汤汁鲜美的面条忽然味同嚼蜡。他还沉浸在梦境中怎麽也追不上姜冻冬的失落里,无法自拔。

就在这时,奚子缘听见姜冻冬的声音,“小缘——”

奚子缘擡起头,姜冻冬弯着腰,捡起一根飘落在地上的羽毛。这根羽毛来属于初级飞羽,洁白,极长,翅根上有一圈细小的绒毛,像极了过去沾上墨水便可书写的羽毛笔。

“喏——礼物。”

姜冻冬笑着递给奚子缘。

第59章 柜子里没有眼睛(五)

其实最先开始,奚子缘并不想成为刑警。

他想做的,与这个职业完全相反——做一个连环杀人犯,一个美食烹饪家,品尝不同的人的不同味道与口感。

为此,本科期间,他就考取了高级烹饪证,努力研究食材与技艺。而研究生选择生物化学方向,不过是为了能更好地配比可以毁尸灭迹的药剂。

这样的梦想诞生自他童年偶然的经历。那是他第一次抚摸人肉,在一场突发的车祸上。他不过八岁,懵懂无知,还不会开口说话。坐在他身旁的爷爷被迎面撞来的车一分为二,立即毙命,滚烫的血淋到他的脸上,如一场瓢泼大雨。

他看着死不瞑目的爷爷,触目所及都是粉色的血肉,那些肉才被切割不久,仿佛仍在跳动,鬼使神差的,他把手放在那些肉上。

剖开冰冷坚硬的肌肤,原来内里的肉是如此柔软,如此温热、潮湿、黏腻,如一口怪物的痰。奚子缘尝试着往下按了按,富有弹性与韧道的肉回弹他的力道。时至今日,奚子缘仍能在脑海中複原这种美妙的触感。

但他的梦想不止是孩提时代这次奇妙经历的影响,更多的还是由他本身特殊的感官功能导致。

类似于所有出身于乱性家族的人,奚子缘在精神上饱受着困扰。除了公之于衆的高功能自闭症,他还有一项特殊的、尚未告诉别的任何人的精神疾病——他能够共感。

这是源于他在婴儿时期没有得到良好的发展,共感系统保留了下来。他能够品尝流动的颜色,听见光线落下的声音……外物在他的世界里以截然不同的方式被感知,人们传授如何破解一道数学题,他却品尝到了因数的甘甜和公约数的苦味,人们演奏音乐,他却看见了音符的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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