烽火名流(401)

作者:也逢春


赫连诚擡手去摸谢元贞脸颊,那里冰冰凉凉,没有温热的泪水,没有往常的温度。

哪怕你想要我陪葬都可以。

但他没说出口。

“那便痛痛快快地恨,”赫连诚如诉爱语,“你一日难解心头之恨,我便陪你杀一日。”

北靖上都

梁兵以少胜多的当夜,北靖的合罕新封了个女将军,宫人窃窃私语,听说是左夫人亲自去合罕面前求来的,多少年了,合罕本不待见左夫人,但偏偏同意了此事。

反观右夫人,那宫殿一晚上丁零当啷,上将军萧权奇被大梁所杀,五部人马上打天下,最不缺的就是打仗的将士,可是右夫人的左膀右臂也不是那麽容易培植的。

清晨,延春阁前,一个戴面具的女将与惕隐一前一后匆匆而来。

“见过若罗将军,见过惕隐大人。”

将军,若罗,这两个称呼无论哪个,她都感到有些陌生,但她还是点点头,“左夫人呢?”

宫娥躬身,“夫人在内殿。”

“大人不进去?”

若罗大步流星,宫娥不明白惕隐一副犹豫的神色,以为他在等谁。

“先不进去。”

惕隐头上包扎着,腹部伤口也刚止血,他转身回到廊下,借一股凉风冷静。

内殿之中,左夫人站在月后挂象之前,若罗出现的瞬间,娜仁当先转过头来,只见她咚地跪下,身上的珠饰轻动,

“请夫人恕罪!”

左夫人转身,三两步上前扶她起来,捧着若罗擦伤的指尖,又上下打量,“让我好好瞧瞧,可有受伤?”

“不过是些轻伤,”若罗始终垂眸,“请夫人恕罪,我没能杀掉任何人。”

左夫人仍是慈爱地看着若罗,“来接的可是你的父兄?”

“是,是兄长。”

若罗不大肯定。

“无妨,他们于你毕竟有养育之恩,只是你终究是我的孩子,眼下两国水火不容,你是我怀胎十月生下的孩子,实在不能再认贼作父,”最后一句左夫人转了调,简直就是在安抚做错事的孩子,“额尼这样命令你,你可会觉得委屈?”

左夫人对若罗说,自己的生父不是合罕,未免事端,对外她们还是以主仆相称,只有在自己的宫殿,左夫人才会偶尔称自己一句母亲。

若罗摇摇头,“孩儿身上流着五部的血,那便天生是大梁的敌人,孩儿不觉得委屈。”

“那悬崖太高,”左夫人很满意,也有后悔,她依旧捧着若罗的手,细细吹了吹,“我现在想来还有些后怕,我不该让你以身涉险。”

“我有惕隐给的绳镖,”若罗莫名瑟缩,她把这归结为与母亲失散多年的水土不服,“他们的主子跟着跳了下去,场面乱作一团,我这才得以偷偷绕回来。”

若罗眼睛一动,思绪飘回当时的惊险万分,惕隐给的绳镖虽好用,但毕竟是悬崖峭壁,等若罗好容易爬回山崖边,正赶上他们要下山去寻人。

若罗这才知道,那个声称兄长的人也跳了下去。

不过现在不是反思的时候,若罗悄悄潜回马车附近,俄勒昆还躺在那里,长箭插入胸腔,连同他的心跳一并钉死在腐败的地面。

“俄勒昆,”若罗时刻戒备,边轻声呼唤边俯身听,“俄勒昆!”

确实没心跳了。

不知道为什麽,若罗总觉得俄勒昆应该能逃过一劫,她手按上没有起伏的胸膛,将箭利落地拔了。

伤口还在渗血。

就算人死了,若罗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她也要把人带回去。

若罗搬着人慢慢往山下挪,不知过去多久,忽然听到悬崖那边有人在喊:

主子!拉公子上来!

他们间隔的距离并不算远,只是所有人的心思全吊在悬崖边,这才没发现身后一点一点腾挪的动静,她听见隐约的喊声,猛然翻滚,寻了棵最近的大树躲起来,这会子心里的疑惑更甚。

谁是主子,谁是公子?

紧接着谢元贞急迫慌乱的声音响起,若罗一字一句听进耳朵里,忽然心里有块地方堵得慌。

他们是敌人!

若罗拼命在心里默念,生等他们真走了,才敢重新去背俄勒昆的尸首。

前胸与后心相贴,背后莫名的鼓动叫若罗心惊,她懵然一愣,随即转身,几乎是将俄勒昆扔回地面。

“俄勒昆?!”

若罗暗骂自己怎的这麽不小心,重新贴上左胸,那里确实没有动静,只是她眼睛一转,慢慢往右边挪,果真就发现异动了。

“你还真是!”

若罗喜极而泣,总算没叫她失望。

下山的路并不好走,俄勒昆的身形比若罗高出一个脑袋,体重却是接近一倍,若罗又拖又背,是在半山腰的时候碰上的惕隐,惕隐让人先护送两人回上都,自己带兵继续往前準备收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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