烽火名流(354)

作者:也逢春


“仲茂,”谢远山思忖须臾,转而对谢云山道:“我与父亲还有事要谈,你与三弟侍候母亲先用饭吧。”

说完父子四目交错,就往东边的书房去。

“是。”谢云山进堂屋前回身看了一眼那郎君,心中不安。

事关从弟,会是什麽事?

总不会是好事。

书房门关上前,谢远山吩咐任何人不许靠近,转身面对郎君,耐着性子问:“现在总可以说了吧,这位先生!”

“大公子,不知你是否已经传信,命介州终止和谈?”郎君摘了幂篱,露出面容的瞬间谢远山瞳孔微微睁大,只听他不疾不徐,“你可知水师之中有内应,即便你已传信,隗琳也许都看不到密信的真实内容。”

……是,李令驰原先的帐中幕僚?”谢远山原先在几次野宴中见过,此人向来低调行事,谢远山不知他究竟有几分真本事,看了一眼父亲,狐疑道:“李府抄家,你原先的主子没了,如今是想再找一个下家?”

谢公绰也负手看向程履道,沉默不语。

“谢公子如何想都无妨,”程履道并不强求,一副爱信不信,“左右在下已将消息送到,也算了却一桩心事。”

“堂堂谢府,岂是你说来就来说走就走的?”谢远山站在门前,屋内烛光一时晃动不止,“你既说了却心事,了的是何事,水师内应又是谁的人?”

“大公子睿智,”眼前杀气盈面,程履道反而轻笑,“想必无需在下直言。”

“你不直说我可不明白,”谢远山往前一步,“你不说,我怎知你不是来挑拨离间的?”

“谢元贞将铎州谢氏拖入万劫不複之地,”程履道张口好似十分惊讶,“大公子竟还愿意同他做兄弟,这份容人之量在下当真佩服!”

“那内应姓甚名谁,”站在一旁始终沉默的谢公绰突然问:“你从哪里得来的消息?”

若是他不开口,程履道倒要忘了这书房之中还有第三人在场。

“回谢府尹,那人名叫顾长骏,原先任军中督战伯长,玉生白至今秘不发丧,此人对外职位不变,实则已成隗琳的左右臂膀。”程履道,“在下为人幕僚,自然有搜集情报的法子,两位大人若是不信大可不听。在下言尽于此,只是水师一旦啓程回军,万事便再无可挽回了!”

谢远山听罢又看向父亲,得了允準便立即派人传信。

“看来二位大人对那大司马还念着旧情,罢了,”程履道见他们并没有下一步的打算,不禁感慨:“来日他助那赫连诚入主大内皇城,不知届时大司马是否会同样念旧情,那赫连诚是否又会看在大司马的面上,放铎州谢氏一马?”

“你在李令驰帐中时日并不算久,”有时候指向太明显,反而叫人猜测真实意图,谢公绰目光沉静,不答反问:“你是为李令驰报仇,还是在为别人铺路?”

程履道一哂,“自然是为大人铺路。”

“那就多谢程先生了,”书房门再次打开,谢远山站在门边,却不是要扫他出门,送上门来的消息不要白不要,可若其中有一星半点的错漏,谢远山也必得叫这位程先生好好尝尝他的手腕,“夜深路不好走,干脆在谢府小住几日,也好叫我等略尽地主之谊!”

父子俩用过饭,各自回了院子。星移斗转,亥时刚过,谢云山穿过幽暗的廊子,走到府门前,却被府兵拦了下来——

“入夜宵禁,二公子这是要去哪里?”

“混账!”谢云山拂袖斥责,“本公子去哪里,难道还要跟你一个奴才报备不成!?”

“属下不敢,”守门府兵挨了骂也不退让,反而拱手将二公子逼退两步,“只是方才大公子吩咐过,今夜任何人不得进出谢府,还请二公子莫要为难属下!”

程履道话没挑明,但谢远山早料到自家这个兄弟胳膊肘往外拐,听见事关从弟几字,必定会偷偷溜出去报信儿。

谢云山没法子,他不比谢远山会武,杵在这儿也没什麽用,走出几步又回身看了一眼,扫过高高的围墙,这才拂袖回了院子。

夜幕降临,时光流转,两个时辰前的谢府门外,送信的人刚上马往南走,墙根处有道人影忽而闪过,沿着金谷大街一路往东飞奔,两侧的铺子早已打烊,唯有四方亭的匾额两侧还亮着灯笼。

那人进门上楼,大步流星走到其中一间上房,敲了三下门,门应声而开,映出赫连诚的脸。

“主子,程履道没出来,”刘弦言简意赅,“但他们派人出城,现下正往南边去!”

“介……军归降在即——”赫连诚负手转了半圈,骤然擡眸,“速将那信差拦下,告诉顾长骏,即刻归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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