烽火名流(343)

作者:也逢春


“你!”

“太医令怎的还不来!”崔应辰又是一声:“是要主上贵体等他多久!”

接着殿外响起一阵淩乱的脚步声,太医令一边喊着,一边往殿中奔命——

“来了来了,下官来了!”

太医令进门已是满头大汗,搭在永圣帝的腕子上哆哆嗦嗦,不知是累的,还是百官围观,如芒在背怕的。

“太医令,”崔应辰居高临下,沉声作色,“主上这是怎麽了?”

永圣帝此刻倒是不闹了,只是目光呆滞,张嘴流涎,癡言癡语。

百官衆目睽睽,如何还能瞧不明白?

“这,”太医令被百官簇拥喘不过来气,“主上这是得了,得了,得——”

李令驰抢前一步逼问道:“得了什麽!”

这一声吓到了永圣帝,他顿时拧着手又开始挣扎,嘴里嚷着谁敢杀孤,将百官稍稍逼退一些。

不是怕他,只是眼下实在不想沾染晦气。

太医令同时以头抢地,吓转了腿肚,“主上这是得了癔症!”

“竟是真疯了,”李令驰眼睛一眯,随即牵起嘴角,继而负手当堂大笑,“还是疯了的好啊!”

疯了便再审不出结果,审不出的冤案便是无头悬案!

百官散开,衆人眼观鼻鼻观心,都在想着是否可以散朝了,甚至今后都不必再上朝,可崔应辰与谢元贞却没归列。

“护军大人怎的也不掩饰一番?”谢元贞幽幽道:“你可别高兴得太早啊。”

“柳司马哪里看出本官高兴了?”李令驰一噎,扭头还要演戏,“本官这是五内如焚,强颜欢笑啊!否则叫那裴氏知晓,岂非明日就要攻入京师?”

李令驰譬如死里逃生,彼时诛杀谢氏满门不曾留下白纸黑字,纵使谢元贞是谢氏遗孤又怎样?他只消推说这是公冶骁与贾昌假借圣旨,谁能追着两个死人继续查下去?

死无对证,李令驰就可以逃过一劫。

他笑得得意,殊不知崔应辰扫过一眼,抚掌一拍,“带人上来!”

“天子都疯了!”李令驰指着地上癡呆一般的永圣帝,“崔中书便是将谢泓本人带到天子面前又能如何?”

“你怎知无用?”崔应辰声音盖过李令驰,又重複一遍,“带人上来!”

百官回身,永圣帝擡眸,剎那被殿外的天光闪了眼。

只见卢秉文手捧诏书,原先下放的荀浚此刻也出现在这里,手上也捏着份口供,两人一前一后一同入殿。

“那是谁?”

“那不是荀大人?可他不是下放了,怎的又回来了?”

“不是问他,是问他边上那个!”

“列位臣工当真好记性,”陆思卿轻哼一声,“这位就是当年的中书监卢大人吶!”

“哪个卢大——是卢秉文,可他不是突发急症死了麽!”

殿中大部分还是南渡而来的北朝官员,只是到底多年物是人非,听罢简直难以置信。

“草民卢秉文,”卢秉文扑通跪地,手中诏书始终过顶,“叩见主上!”

永圣帝咿咿呀呀,哪里还能理他?

“你说你是卢秉文,”廖闻歆不认得当年的卢秉文,当先问出一句:“可列位臣工都说你早已病故,病故之人如何还能死而複生?”

“下官乃靖襄元年的中书舍人,自当能为卢大人作证,”荀浚跪在卢秉文之后,闻言开口道:“当年世家百官随君南渡,多年来早已物是人非,记得旧时同僚的虽说寥寥无几,所幸还有臣在!”

“你说你是卢秉文,”李令驰嘴角僵住,隐隐察觉不对劲,“那你手上这份又是什麽!”

“是诏书!”卢秉文一字一顿,“当今天子的即位诏书!”

“天子即位诏书怎会在你的手中?”李令驰哈哈大笑,陡然冷下声音喝道:“你还说你不是图谋不轨!”

谢元贞瞥了一眼李令驰,觉得这人也快疯魔了,“怎麽护军大人知道这份诏书原先在何处?”

“诏书在谁那儿也不该在他一介草民之手!”李令驰咬着卢秉文不松口,“况且历来诏令颁布之后都归档于秘阁,唯有中常侍才手握密钥——”

“可方才也说了,主上即位之后便过江南下,如今中常侍郑蕃已死,护军大人不知,朝中百官不知,不如就由下官来解释一番——”谢元贞与崔应辰并肩而立,眼前是咄咄逼人的李令驰,后心是隐隐作痛的伤口,“此前郑蕃将诏书藏匿于司南车中,后司南车于中途丢失,又被师戎郡太守赫连诚寻回送去工州卢刺史那儿修複——卢秉文就是卢刺史的亲兄!若是护军大人还不信,秘阁密钥何在,索性当着列位臣工的面,今日当堂验诏,就看卢秉文手中的这份诏书,究竟是不是当年主上的即位诏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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