烽火名流(265)
作者:也逢春
可赫连诚刚想喂他饴糖,糖送到嘴边突然停顿,遇事不决先问五绝,“先生,敢问季欢能否吃糖?”
赫连诚是为保险起见,可落在五绝眼里不过是多此一举,左右他说不行也没见赫连诚少喂,最后捞过药匆匆离开,眼不见为净。
这偌大的院子飘着碎雪,清幽宁静,转眼又成了夫妻二人的小天地。
谢元贞主动贴上赫连诚的胸膛,揪着他的衣领把玩,开口却是反问,“故意的呢?”
“五绝先生年事已高,”赫连诚低声坏笑,“太甜的东西对他不好。”
谢元贞低头咯咯笑,笑起来与赫连诚渐渐有几分相似,赫连诚腰身紧实宽厚,忍冬纹样的腰封上,系着一块玉佩。
“你这玉,是与那印章一样的玉种吗?”说着谢元贞掏出怀中那枚印章,两厢轻触,发出一声脆响,“纹样倒是别致。”
赫连诚顺着谢元贞的视线去摸自己身上这块玉佩,指尖滑过的动作小心翼翼,“倒都是羊脂玉,是我出生之后,母亲佩在我身上的。”往日记忆浮现眼前,如今回想起来,赫连诚总觉得当初母亲的话别有深意,“我曾问她这玉的来历,她只说很重要,嘱咐我切莫丢失。”
“既是你母亲留与你的东西,自然是要妥善保管。”谢元贞眸子微微暗淡,当初九死一生,身外之物自不比性命更重要,可二亲素日送自己的东西,他到底一件也没来得及带出去。
须臾,他又想到什麽,语气更冷,“只是这样上好的玉,落在那位御史中丞眼中,恐怕连做他仆从的腰牌都还不够格。”
一阵风起,赫连诚将人横腰抱紧屋内,房门紧闭,地龙烧得火旺,半点冻不着谢元贞,他又给谢元贞灌了只手炉,谢元贞的掌心贴着手炉,手背又被赫连诚牢牢包裹,“你的人已出发去崤东了?”
此行除了名义上的两件事,更重要的,还是搜集吏部尚书的受贿实证,其中首要便是那位招摇过市的新晋御史中丞。
“最迟三日便能到,”谢元贞心里也打鼓,贪墨之事可大可小,若是搜集到的证据不足以将江豫川拉下马,之后的百官考绩,江豫川第一个要收拾的便是他柳濯缨,“只是不知能搜集到多少证据。”
“自古贪官污吏抓不完,若无利益勾连,如何狼狈为奸,结成党羽?”赫连诚攥紧了拳头,他出身五部皇族,成丁之后又流落朔北,沦为平头百姓。
他在大漠见过饿死的牛羊,又在朔北见过穷苦的百姓,世家忝居高位,黔首百姓在他们眼中不过史书工笔下的一个毫无意义的数字,“今年夏秋两季旱情蝗灾,朝廷拨下去的赈灾银粮譬如石沉大海,千里江山饿殍遍野,百姓连个响儿也听不着,便可知这些世家党羽究竟贪墨了多少!”
赫连诚所思也正是谢元贞所想,他反手握住赫连诚的手,是宽慰,也是承诺,“我既担了司隶校尉一职,自然也不会叫他们白白贪墨这些赈灾银粮。大梁建朝短短三十余载,世家积弊却已有数百年,若非如今李令驰大不如前,永圣帝还不敢妄动这些贪官污吏。此举若能成功,日后全境推行土断也是顺理成章。”
这话听着不近人情,但既然决心要拔除沉疴,也只能耐心等待事态发酵,以待来日一举成功。
“听闻这位御史中丞在赵郡做太守时便威名远扬,他与吏部尚书江豫川同出寒门,在一衆世家高官之中尤显突兀,”谢元贞话锋一转,实则心有疑窦,“可他又为何要拉这个地方官上京师?”
要说州郡长官盘踞地方,山高皇帝远,地方官便是辖区的土皇帝,若论贪墨自是更为容易,也更难查处。反而是京官,看着风光无限,实则天子脚下,皇城根上,各个关节不能贪墨太多,往往是个吃力不讨好的苦差事。
“三年父母官,十万雪花银,”赫连诚略有思忖,“那赵中丞还是赵郡太守的时候,草菅人命起来恐怕比之陈恒敬,是有过之而无不及。自古钱权不可分割,寒门跻身世家要付出代价,可他们敢择选这样的寒门上台,若非江豫川暗藏私心,若非是李令驰想用这笔钱招兵买马,便是他们李氏党羽已然走到山穷水尽,自取灭亡!”
“所以要论做样子,他们这些官员始终比不上那位温贤王,”谢元贞眯起眼睛,透过窗缝去看幽深的天外,仿佛是在叹息,“天灾连年,慕容德每每都是真金白银搭棚施粥,彼时介州百姓皆以慕容述为菩萨转世,谁又将介州刺史放在眼中?所以说到底,这是民心所向,握住了民心,便是握住了大梁命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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