烽火名流(237)
作者:也逢春
“在你们眼中,我贾昌便是此等数典忘祖之人?”贾昌气极反笑,“若我真想袖手旁观,由得司隶校尉按律去审不就行了,何苦来哉!”
“好!”任铠一只胳膊搭在膝盖,伸直了左腿,不过隔着几步的距离,却叫贾昌看不清他的神色,“老贾,你若还记得自己出身寒门,那就替咱们报了老童的仇!害死他的不是别人,正是那公冶骁!”
贾昌一惊,“什麽?他不是被五部——”“那不过是他的一面之词!”
一句话的功夫,郭昣暴跳如雷,人已跃到贾昌面前,没这道木栅栏拦着他就要大开杀戒,“你道他有什麽德行?彼时追击谢家兄妹,他杀红了眼不照样连自己人都杀!”
贾昌当即先去看周围,这一片牢房只他们三个,也不知公冶骁被关在何处。郭昣一向口无遮拦,眼下随随便便就能将机密挂在嘴边,贾昌恨不能穿墙过去掐他的招风耳,“七年前我就说过,此事务必烂死在肚里,来日只能带到棺材里去——这是在望京,你在别人的地盘提这个,是嫌自己的命太长吗!”
“小郭说得对,我自不怕死,”任铠一向多谋善断,此刻却一反常态,“老张,你怕吗?”
他语气平静,是在问张谧,可一字不漏地全打在贾昌的老脸上。
这是在骂右卫将军贪生怕死。
“你也不必拿话来噎我,若真是贪生怕死之辈,谁也不会豁出去同那公冶骁嘶咬!”贾昌满腹委屈无人听,他只能先紧着老童的死因,“只是老童死了几个月,你们为何突然就咬定他是被公冶骁害死的?”
郭昣已经背过身不肯理他,任铠顿了顿,只说:“军报上写着老童战死,可咱们几个到底也没看清,只知道他是在公冶骁身边咽的气——可自那之后,公冶骁时常鞭打几个士兵,你道那其中有谁?”
贾昌眉头一皱,“其中有谁?”
“便是老童的跟屁虫小周!”郭昣忍不住补了一句,不过转头看贾昌的时候还是鼻孔朝天。
贾昌没听过这个名字,又问:“小周又是谁?”
“小周便是周业,原先在世家庄子上做衣食客,土断之后投了军,正划到长水营里,周业年纪小,老童又是个软心肠,便不时照顾这小子,”任铠叹道:“这小子倒不算忘恩负义,彼时老童惨死被周业瞧见,只是事后公冶骁威逼利诱,又不时借着劳役打他以作警告,这就是存心要他死!他也是好容易才找着机会将真相告知。”
张谧贴着任铠坐在里侧,静默半晌终于开口:“小周不过跟在老童身边几个月,尚且愿意为他豁出命去,咱们若是不为老童讨还个公道,岂非比公冶骁还要不是人!”
贾昌点点头,下一句问的却还是别人,“周业现下可还在营中?”
自他来探监到现在,张嘴闭嘴便是不要得罪,对老童的死倒是半点不关注,任铠不胜寒心,“老贾,我知你不信,可你我心知肚明,眼下便是你想要咱们别与公冶骁对着干,咱麽也已经干上了。护军大人将咱们发配到这不毛之地,绕过这座山便是五部巢穴,他要公冶骁死,公冶骁迟早就会拉着咱们一块儿死,”任铠放下那只胳膊,掌心贴地的模样几乎无异于卑微祈求,“便是不为老童,难道咱们就不该先下手为强麽!”
贾昌当然不认同,“那你们打死他便行了?”
“大梁律法向来庇佑世家高门,此事若照常申诉,一条寒门贱命,如何值得廷尉大做文章?”任铠五指微微蜷缩,撑着自己坐回去,语调随着起身而更高,“只是天子尚且不敢直面民怨,若是咱们将事情闹大,来日联名上告,何惧公冶骁手眼通天?”
贾昌不禁感到可笑,身在朝堂,对政局的见解也是因人而异,“你说得轻巧,江左朝堂有如暗潮涌动,其中的水深得很,单凭你我如何能在几方势力之间全身而退?”
“全身而退?荣华富贵迷人眼,这麽说,贾将军便是不愿意帮老童报仇了?”任铠哪里看不出他的鄙夷,只不过人为刀俎我为鱼肉,既然低声下气不管用,任铠也不想自讨没趣,“也好,左右也是咱们承老童的情茍活七年,七年说短也不短,算是够本了。来日一刀下去不过碗口大的疤,十八年后咱仨再做盛世好汉不迟!贾将军,牢房污秽之地,还请您快回吧!”
先前郭昣如此态度,贾昌只当他孩子气性,可他心里同样堵着一口气,言至于此也有些失控,“你们口口声声要我帮忙,字字句句全然不信我,你们又可曾顾念过儿时情谊?”“早知官大一级要落得衆叛亲离的下场,我不如这就去求护军大人撤我的职!索性与你们一道入这牢房,去那刑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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