烽火名流(223)
作者:也逢春
蹦出一个丑字。
赫连诚愣了一下,当真哭笑不得,他捧着这只瘦削苍白的手,小心贴上脸颊,谢元贞不舒坦,赫连诚的五髒六腑也惨遭连坐,哪里都难受,“来不及了,丑你也得受着。”但他还是擦了眼泪,轻声哄起谢元贞:“睡觉。”
谢元贞半眯着眼,入目是一对粉红核桃,赫连诚这般他又如何能安心入眠?可他静静看了一会儿,到底精力不济,一招不慎落了下风,被人哄着阖上双眼。
赫连诚陪他说会儿话的功夫,谢元贞其实觉得稍微好些了,赫连诚边给他擦汗,怕他还睡不着,想起那日午后,赫连诚清了清嗓子,歌声低沉悠扬,萦绕耳畔。
在彻底陷入昏睡之际,谢元贞迷迷糊糊呓语道:
“我好像,在哪里听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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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暑之前,柳濯缨受命去八盘冶监工,践行宴上,许多世家公子都结伴登门,连向来不赴私宴的裴云京也过来走动。
柳濯缨站在门前迎人,见到裴云京也是惊讶,“裴大人,有失远迎,难得见你赴私宴。”
裴云京命人将名刺与拜礼交给柳府主簿,笑道:“我回京述职,也是代护军大人前来赴宴,预祝柳大人此行动罔不吉,一帆风顺。”
“多谢裴大人,”柳濯缨与之对揖,想要一帆风顺的恐怕不止他一人,“倒不知裴大人南征可还顺利?”
裴云京牵了皮肉,眼底深处是难以察觉的冷峭,“托柳大人的福,顺利得不得了。”
铎州与岭南水陆纵横交错的三江大川,鸡毛箭筒装着百里急报往来其间,其中有四成都是登不上台面的败绩,若非裴云京救回温贤王,只怕当时就要他回京定他的罪。只是两方再这麽斗下去还真不知要如何收场,趁着七月入夏,蝉鸣稻临近收割,大梁内战更不可影响民生大计,于是借着农忙,两军互挂免战牌,总算可以各自休养生息。
大司马府人来人往,柳濯缨权当这是句夸赞,鹊羽扇一挥向府内,“不敢当,顺利就好,裴大人请府中上座。”
两人擦肩而过的瞬间,背对柳濯缨的裴云京侧过脸,忽然道:“对了柳大人——”
柳濯缨也不回头,“裴大人可还有话要说?”
“可曾有人问过柳大人,”裴云京声音低沉,仍引了周围人侧目,“你长得很像一个人?”
说完他也不等柳濯缨回答,大步流星,兀自进了府中。
柳濯缨,谢元贞,裴云京或许已经查证,亦或至少起了疑心。
寒食前夕,公冶骁带兵去八盘冶锻造兵器,那份行军名录正是柳濯缨亲自整理,四幢主白纸黑字就在名录之中。贾昌与公冶骁想藏着他们,又被柳濯缨逐一搜罗至于一处,加之先前大内纵火案,人犯虽已暴毙,说过的话却会被有心人记在心上。
乱麻必有头,事出必有因,这一天迟早会来,柳濯缨早就等着这一天,他正等着别人抓他的把柄。
又有车马两队停在府门前的空地,赫连诚与谢远山一前一后,远远看见柳濯缨与裴云京对话,那眼神恨不能直接飞到柳濯缨的身边。
好容易走到跟前,还得叫谢远山先开口,“大司马,别来无恙啊。”
柳濯缨鞠躬,三人眼神交换,一切尽在不言中。
此前赫连诚追查沮渠邃和汤恭琦的底细,之后经隗副将挑拨,两人于月黑风高夜被收监以待来日处置。永圣元年大驾南下,谢公绰为来日能与李令驰抗衡而纵容岭南水师叛逃,眼下这个叛乱的罪名正可反扣到他们二人头上,再顺藤摸瓜,甚至可以直捣裴云京的老巢。
可这份求和信却被裴云京强压下来,镇南大将军雷霆之怒,甚至直接斩杀了前来求和的使臣,摆明了是要不死不休。
前院宾朋满座,柳濯缨还在门前迎客,通往后院的廊子下,独活正抱着药材路过。今日宴客,独活本该早些回府,免得惹人注目,只是采药回府的路上又撞见胡长深,独活天生与老好人不对付,满心只想绕路走,偏胡长深还拖着自己要道歉,说那日没救活妇人,竟然险些被那郎君告上官府。
好在周围当时有人听见独活的论断,这是佐证,加上他自己悬壶济世的慈名在外,街坊邻里大多也愿意相信他,最后才免去一桩污糟官司。
独活看起来不过十五六的年纪,药材又都装在篓子里,原本倒也无大碍,谁料裴云京故意借去东圊的功夫撞上独活,一个巧劲就把篓里的药材一点不落全都撞散出来。
“人有三急,实在对不住,”裴云京面上十分愧疚,上前搀扶道:“可有撞疼小郎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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