烽火名流(107)

作者:也逢春


“骆大娘——”谢元贞沉声作色,“今日之事皆不过晚辈一面之辞,若您信得过晚辈,可愿为了谢府,受一点儿委屈?”

骆大娘也严肃起来,压低声音问:“从公子的意思?”

“晚辈想要引蛇出洞,咱们将计就计,且看他究竟想干什麽?”谢元贞在这个偏僻的后院呆得够久了,从父要他放下恩怨,可他如何能放?既然没人拉他一把,那谢元贞就自己牵线,将所有人都捆到一条船上!

当夜亥时,朔风呼啸,顷刻在从公子小姐所在的院中掀起一阵漩涡,从公子在屋内昏迷不醒,从小姐守着阿兄泪如雨下,谢云山就站在一群伏跪的仆役之前训话——

“父亲吩咐你们好生照顾从公子从小姐,你们就是这麽照顾的?”他指着地上的烟炭,那里还有残存的余烟,“这炭是谁送过来的!?”

二公子金口一开,偏院查案的速度就快得多了,不过一刻,金老三匆匆进了院子,在谢二公子跟前扑通一声跪下。

“金老三,”谢云山来回踱步,目光却没有半分偏离,“这炭是你送到从公子院中的?”

“禀二公子,是仆送的。”

倒是没有半点犹豫。

“那你倒说说——”谢云山点点头,擡脚猛地踩在那堆烟炭上,溅起的灰渣糊了金老三半边脸颊,“为什麽送这样的炭给从公子,是想要他的命吗!”

“仆冤枉啊!”金老三登时拔高了声音,“这炭是仆送的不假,可这炭却不止仆一人经手啊!”

谢云山冷哼一声,喝问道:“那还有谁!”

“还有骆大娘!”

“骆大娘是管着采买,”谢云山嘴上不饶,也差人去将骆大娘请来,“可送炭送柴,不向来是你的分内之事麽!”

“仆也奇怪呢,”金老三脑袋贴地,说着半擡起头与二公子对上一眼,“骆大娘素日风风火火,为何单那日撂下厨房的活计,专门与仆去柴房里走一遭?”

“我那是閑的!”金老三话音刚落,骆大娘已闻风而至,她连外袍都没来得及披上,额前还散落几根发丝,“怎麽着,这柴房归你管,我连进都不能进?”

“这满府上下有哪个角落不是主子们的?”金老三又贴回地上,端的恭恭敬敬,“骆大娘这说的什麽话?倒叫仆万万不敢当!”

骆大娘被人抠着字眼咬,哪里还能咽下这口气?她当即叉起腰来破口大骂,“你放屁!”

“骆大娘,当着二公子的面,我劝你还是不要太过放肆!”金老三倒是沉着,他话锋一转,又道出几日前的琐事,“不过您都敢私自带人入府,岂知堂堂谢大人的府邸竟已是骆大娘您的掌中之物?”

好厉害的口齿!

骆大娘素日不愿逞口舌之快,眼下哪里是金老三的对手?气极之下只翻来覆去地重複:“你休要污蔑于我!”

“朗朗乾坤,骆大娘你且扪心自问,若非您见着从公子俊俏,岂能带人入府?岂能强求小胡大夫过来看诊?又何来那日从公子闯府之事?”金老三快语连珠,桩桩件件字字句句直指府中禁忌,“您见到嘴的天鹅肉飞了便心怀怨恨,所以才将烟炭掺杂其中送与从公子,这有什麽说不通的!”

院中的仆役已然窃窃私语起来,金老三所言千真万确,凭骆大娘是无论如何也抵赖不得的!

“二公子,仆冤枉啊!”骆大娘老泪纵横,以头抢地,“二十年来仆兢兢业业,从不曾出过半点差错,若仆存了哪怕半点谋害从少爷之心,就叫那老天五雷轰顶,叫仆不得好死!”

“骆大娘,老天瞧没瞧见我金老三不知道,昨日厨房里的仆役可都看见了!”金老三哪能让她倚老卖老,叫主家想起她的好,“您与从公子在外头争吵不休,骆大娘,这你也要抵赖吗?”

“我是看他不顺眼!”骆大娘彻底没了理智,脱口而出,“他利用我入府,事后又来装委屈,我才不吃他这一套,只是我断无谋害从公子之心,请二公子务必明鑒啊!”

金老三便不说话了。

事已至此,当着府中衆人的面,谢二公子不能轻纵老奴,也不能轻放了老奴。

“我记得这府上的采买一直归骆大娘管?”

骆大娘浑身的血一凉,“二公子!?”

“骆大娘,你该庆幸眼下从弟妹并未出什麽大事!”谢云山不容她再辩驳,“多年来你掌管后厨实在也是太过独断专横,且擅带外人入府也是你有错在先,此风不正,长此以往我谢府岂非要乱套!今日我便罚你面壁思过,后院管事之权暂且移交与金老三!”

一桩烟炭小案审到子时将近,谢二公子遣散了聚集在院中的衆人后没有径直离开,他转身走到廊下,推门而入,方才昏迷不醒的从公子正端坐在床上等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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