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摩托车骑到徐嵩家楼下时，时间是九点四十。

徐嵩从车上下来，说：“还有二十分钟，跟我上楼。”

“好。”

王瑾弋锁好车，跟在徐嵩身后。

两人一前一后走进电梯，电梯门即将关闭时，突然又从两边打开。

电梯外站着一个人，是徐嵩隔壁邻居家的儿子，那人扫了一眼徐嵩，随后选择站在原地不动，不打算进电梯。

等待时间一到，电梯门自动合上，而后上行。

刚才那人眼睛里的厌恶非常明显。王瑾弋问徐嵩：“你和那人有仇？”

徐嵩懒懒地靠在厢壁上，语气漫不经心：“我和谁都有仇，我仇恨所有人，所有人也仇恨我。”

王瑾弋没说话，不知道为什麽，徐嵩之前说“除了做人，我什麽都会”时，他心里只是惊讶有人这样评价自己。

但此刻听徐嵩说“我和谁都有仇，我仇恨所有人，所有人也仇恨我”，他心里却觉得有些不舒服。

到楼层，进屋。

换好鞋，徐嵩抓着王瑾弋的手将人带到沙发上，徐嵩没做别的，只是抱了王瑾弋十五分钟。

脸贴着脸，胸膛抵着胸膛。

徐嵩掐着王瑾弋的腰将距离轻轻拉开，胸膛才升起来的热度骤然下降：“时间到了，走吧。”

王瑾弋还抓着徐嵩腰间的衣服，他看着徐嵩的眼睛，问：“要不，我今晚留下来？”

“逼我当不孝子孙？”徐嵩站起来，开口赶人，“奶奶才走，头七不能有房事，赶紧走。”

啊，有这个说法吗？

“你误会了，我不是这个意思。”王瑾弋说，“我的意思是陪你单纯睡觉。”

徐嵩回头，从上往下看了看王瑾弋：“为什麽陪我睡觉，我又不是三岁小孩。”

“你确实不是三岁小孩，但我觉得你需要人陪。”王瑾弋一本正经道，“如果你担心忍不住想上的话，那我睡沙发，不挨着你。”

王瑾弋平时专心刷题时，总给人透露一种张狂不近人情的气息，但看着你的眼睛跟你说话的时候，却显得非常真诚。

徐嵩心里像是刮进了一阵温雅的风，他抓起王瑾弋的手，将人带进卧室。

徐嵩从柜子里拿出两件睡袍，是上次那两件紫色的丝绸睡袍，对王瑾弋说：“为节约时间，一起洗。”

王瑾弋：“嗯。”

热水哗哗地流淌，两人挤在花洒下各洗各的，有时头碰到一起，有时屁股碰到一起。

洗完澡，徐嵩像落水狗一样随便甩几下头发就準备出去，王瑾弋一把扣住他的脖子：“等等，我帮你把头发擦干。”

玻璃镜面上蒙着一层水雾，徐嵩看着镜子里帮自己擦头发的虚影，问：“你不回家，你弟弟胡闹怎麽办？”

“没关系。”王瑾弋用毛巾撚干徐嵩耳廓里的水珠，接着擦头发，“相比于前几年，我弟弟的忍耐力变强很多，如果不被恶意挑衅，他现在很少无故发脾气，再说，他被锁着，出不了家。”

鼻尖萦绕着沐浴露的香气，徐嵩沉默一会儿，而后说：“你弟弟放火那件事，我好像确实有责任。”

稀奇！有点像道歉的意思。

王瑾弋偏头看徐嵩，徐嵩却垂下眼睑不和他对视。

王瑾弋就着擦头发的动作在徐嵩头顶揉了两把，淡淡笑道：“好了，不知者无罪！”

王瑾弋帮徐嵩擦完头发，再擦自己的。

从卫生间出来，两人并没有立刻上床睡觉，他们分坐电脑桌的两端，一个继续画分镜脚本，一个写习题做试卷。

期间，王瑾弋给陈琼发了两条消息。

【糖糖：妈，今晚可能要通宵拍摄，拍完我就在休息室睡，不用等我。】

【妈：好，白天在学校尽量抽时间多睡一会。】

【糖糖：嗯。】

时钟转到淩晨一点，徐嵩捏捏眉心，伸了个懒腰：“我画完了，睡觉。”

王瑾弋将没做完的物理试卷收进书包：“好。”

他突然想起什麽，去了卫生间一趟，回来时手里拿着银行卡：“我差点忘了。付姨让我转交给你，是你奶奶留给你的，说是用她的身份证办的，你爸和那个谁都不知道。她应该把密码发你手机上了吧。”

徐嵩拿起手机，付姨确实有发来消息，只是他一直在忙，没查看。

徐嵩“嗯”了一声，接过银行卡收进抽屉，然后给付姨回了一条消息：谢谢付姨，同学把卡给我了。

徐嵩趁王瑾弋把书包拿去客厅的功夫，将棕熊藏进衣柜，爬上床躺着。

王瑾弋走进来，见刚才还好好躺在床上的棕熊不见了，什麽也没说，关灯，然后在徐嵩旁边躺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