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东厂厂公遇见西厂厂花(59)

作者:风烟挽


瞧着那些人垂涎的目光,怕是这凉州城里也算不得太平,宋玦骑在马上手执缰绳,另一只手持剑时刻警惕着,或许等出了城便会有人等不及了,到那时又是一场恶战。

“小孩儿,把你怀里的狗给我。”

“不给。”

“识相点,到时候分你一块狗肉。”

“不行,它是我的,我要养它。”

“人都活不下去了,还养什麽狗?你这包袱里装的又是什麽?给叔叔看看?”

“听叔叔的一句话,到时候人也饿死了,狗也饿死了,就不值当了。”

……

再然后,便是那小孩儿的求救痛呼声,偏偏多少行人路过都置若罔闻。

有道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人情往来那得有来才有往,宋玦握剑的手紧了紧终究没能说服自己,掷出去一粒碎银打在那衣衫破烂的成年男子揪着小孩儿衣领的手上。

成年男子痛呼出声:“格老子的,哪个敢暗算……”

那声音戛然而止,瞧见了落在地上的那粒碎银弯腰拾起,顿时便笑得牙不见眼,环顾四周最终将目光锁定在宋玦的身上:“大爷,有何吩咐?”

那谄媚样和刚刚骂人的架势仿佛是两副面孔。

“滚。”宋玦不欲与之多言。

“好嘞。”成年男子慌忙把那粒碎银揣进了胸口着急忙慌地跑了,生怕宋玦下一刻去找他要回银子似的。

那小孩约莫十岁左右,面黄肌瘦衣衫褴褛的模样似是乞儿,偏生背上背着个似是能将他压垮的包袱,怀中抱着只如墨般漆黑的小狗儿,瞧见了宋玦也不怕他,好似大漠里数日未进水米的旅人瞧见了甘泉,那一双眼亮晶晶的。

宋玦欲走,却见那小孩儿跌跌撞撞地向自己奔来的时候,到底没舍得拉缰绳。

“谢公子救命之恩。”小孩跪在宋玦面前便磕头,那声音实诚得宋玦觉得自己的额头也有些疼。

“不必,起来罢。”宋玦神色依旧,心绪却并不平静。

小孩儿额间通红一片,呆呆愣愣地站在那儿笑着,那样率真:“公子,我……”

“你几岁了?”宋玦打断了他的言语。

小孩答:“十三了。”

一点都不像十三岁的样子,太瘦小了,宋玦又问:“叫什麽?”

“虎子。”小孩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后脑,“钱虎。”

救人救到底,宋玦是怕将小孩儿一个人丢在这还会出事:“你一个人?”

钱虎抱着小黑犬低头试图掩藏自己的情绪:“就我一个人了。”

“你背上背的是什麽?”宋玦想,好像救了个麻烦回来。

钱虎擡眼看向马背上的宋玦回道:“是羊毛,公子要吗?我没有银钱还你,如果你不嫌弃……”

“不,我嫌弃。”宋玦立时拒绝道,“怎麽来的?”

钱虎说得好似要哭了,却硬逼着自己长大:“以前家里养了两头绵羊,阿娘会把每年的羊毛攒下来做成毯子衣裳换钱,后来羊没了,家也没了。

我带着这些是想要换些盘缠去从军……”

凉州入了夜有多冷宋玦深有体会,可瞧小孩身上穿的破布烂衫……

遍身绮罗者,不是养蚕人。

宋玦下意识地瞧了一眼自己的衣着,我虽非王衍,可仍觉得羞愧。

宋玦试图恐吓他:“你知不知道,现在在打仗,你从军是要死人的。”

钱虎瞧着宋玦的目光晶莹,满是倔强:“知道,但我不从军现在就要死了。”

宋玦眨了眨眼,长叹一声,心道我为何问了这麽个可笑的问题:“家为什麽没了?”

钱虎那声音里满是颤抖:“爹死了,土匪把娘抢走了,阿嬷跳井了……”

“可你还没到年龄,不能从军。”宋玦闭眼,罢了罢了,谁让我瞧见了呢?

宋玦朝少年伸出手来:“我要去灵州,你要不要跟我走?”

少年颓然,听得宋玦后一句又慌忙后退了两步,惶恐间难掩对方才救下自己之人的仰赖:“我我我……”

宋玦知晓对方的犹豫,又道:“我缺个伺候我的仆从。”

“那……”钱虎低头摸了摸怀中的黑犬,“我能不能带它一起,我吃的很少的,可以分它……”

明明是天上掉馅饼的事,偏生他还要拖家带口的,仿佛不让他带上那只小狗,他便是饿死也不走了,宋玦觉得好笑又不免感叹,只是人心怎麽这麽容易变更呢?

“它叫什麽?”宋玦语调温柔了几分。

“芝麻。”钱虎回答,又小心翼翼地问了句,“我可以带上它吗?它很乖的。”

宋玦干脆下马行至钱虎的身前将人抱上了马,而后翻身上马带着人将他那一包袱的羊毛处置了又购置了两身衣裳这才离城而去:“你这样本该休整一日,只是我赶着去灵州,耽误不得,若吃不消可以同我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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