渡雾森林(18)
作者:巫其格
“呲……”
知之疼得抽气,因走神手碰到了滚烫的铁签上,指腹骤然红了。阿姨吓得哎呀哎呀的,丢下串握住她的手直吹:“是不是很疼啊,小姐?”
知之收回手,把手放进一旁洗菜的水桶里,冷热交叠,红肿处起了一个圆润的水泡。
司机有条不紊地拿出医药箱,蹲在她面前拆药膏,指责阿姨:“慌什麽,这点事都处理不好?”
阿姨冷静下来,和知之道歉,着手处理水泡,长针要去挑破水泡时,她缩了手。阿姨一愣,以为她怕疼,手轻的涂好药膏,包上创可贴。
这回,阿姨说什麽都不让她上手了。
这些人来徐家做工几年,对知之的身份多有了解,纵是徐家领养来的,吃穿用度却不比亲儿子差,甚至比亲儿子更好。
最初外界在传,徐家收养女儿是为了家族联姻,扩大商业版图。传得多了,不止外人信了,家里也有人信了。
趁着徐家三口人外出,家里的佣人时不时地给她下马威,指挥她做这做那,自以为是帮徐家立威。知之被欺负了也不告状,默默承受,更助长了那帮人的士气,本分的活儿都交给她。
直到徐家为庆祝徐牧之初中生画画获奖,家中设宴,宴请四方来客。知之坐在陈婞女士身边,吃饭时手抖拿不住勺子,敲在青花瓷碗上,发出清脆一声响。
衆人视线均望向主桌,陈婞才看见知之满是伤痕的手,比在孤儿院茍且时伤得还重,当下发了火,将欺负知之的,隐瞒不报的,全部开除并拉进业界黑名单。
那帮佣人不知道,明明只让她刷刷碗摘摘菜扫扫地,手上怎麽会出现那样的伤口。可外界都知道了,知之是徐家的宝贝,不是工具。
这些年过去,手上的伤疤早已不见,如今这个水泡格外醒目。知之盯着看了会儿,阿姨已经烤好一盘,叫她先吃,等会儿再给徐总他们烤。
“周姨,帮我装袋吧,我给朋友送去。”
知之从帐篷后边的小路往山上走,边走边撕掉创可贴,特意用伤着的那只手拎着袋子,眼见着手指被拎得发红也不换手。
到了森林小屋,敲门,来开门的正是江浔。他穿着一件白T黑裤,一手抓着松散的头发,似是没料到她会来,黑眸一亮,看向她身后,空无一人。
“锵锵锵!”知之没给他太多的反应时间,擡手将一袋烤串举到他面前:“烧烤,吃吗?”
“我不需要礼物。”
“这不是礼物,这是我的心意。”知之摊开手,刻意的露出水泡轻易地攥住了他的视线:“你要是不喜欢就算了。”
江浔攥住她的手:“怎麽烫成这样?”
“怕你吃了午饭,所以有点急。”
“那也不能伤了自己。”江浔牵着她往屋子里走,知之勾勾手指,清晰地感受到他干燥的掌心和细细的薄茧。
触感很好,可惜时间短暂。
江浔将她安置在沙发上,自顾自地拿药箱过来,在她面前蹲下,仔细检查着水泡,声音压得低:“得挑破,可能会很疼。”说着,江浔擡头,视线直直的撞进她的瞳孔,她也在他的黑瞳里看到来不及躲闪目光的自己。
“好。”
江浔取针消毒,轻轻挑破水泡,用棉球沾走水液,再次消毒和涂抹药膏,最后贴上创可贴。
每一个动作都小心翼翼的。
这个角度看不见他的表情,但能看见有细密的汗珠从他的额角渗出,不知道疼的人到底是谁。
好一会儿,江浔缓缓站起身,将东西重新收进医药箱,嘱咐着:“伤口虽然不大,但还是不要沾水,不然发炎会很麻烦。”
“好哦。”
知之拆开塑料袋子,烧烤味道顿时更浓郁了,拍着身侧的沙发:“快过来吃吧,凉了就不好吃了。”
“好。”
电视开着,正在播网剧破案片,几个警察在犯罪现场收集证据,没戴手套鞋套,在现场到处摸蹭,小警察直接下结论:“这是自杀。”
老警察跟着点头:“我看也是,门锁没有撬动,房间没有翻找打斗痕迹,是自杀无疑。”
镜头给到微微打码的死者,平躺在床上,腹部中刀,血液近乎浸透了整张床垫。摆明的兇杀案都能说成自杀,简直是笑话。
这时主角帅气登场,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的镜头扫射,突出了一米八的高大伟岸身材和帅气的脸庞,开口说了一句“这是他杀”,片尾曲就冒了出来了。
知之咀嚼的动作慢了下来,满脑子问号。这年头不管写小说还是拍电视剧,都讲究留鈎子,勾着人往下看,但是鈎子留在这,怕不是有点侮辱人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