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眼皮子带着下眼皮子，合上沉沉睡去，边心看着月亮，想起儿时父亲讲的故事，再如今看，入烈酒浇忧愁，万分感慨。转过头看已经熟睡的两个小家伙，似是被自己气笑了，想她在做什麽事，竟妄想同两个孩子共情。

毕竟年纪方才。

她收起桌椅板凳，最后抱着二人往屋里走时，隔着门帘最后看了眼天，是有星的。

边心在黑暗中摸索，走一步伸一步脚，亦步亦趋，桌上是未燃尽的红烛油滴悬垂着，要掉不掉。

他适时开口：“娘，无恙他是皇子吗？我从前听人说过，那些宫里住着的人看到的都是大院子，颜色也和无恙说的一样。”

边心叹口气，伸手去摁他的头，动作轻柔：“小孩子家家的，管那麽多干什麽？镇上夫子叫你的课温习罢再说吧。”

再是一笑，烛光很淡，可他还是透着月光看清了边心的脸，这哪是在笑，分明要哭。

他看着心底着急，转身就一路小跑回床睡觉，躺在床上，道：“我不问了，年儿好好睡觉。”

边心温柔一笑，也换了身衣服準备上床。此时二人已经熟睡，边似年紧紧挨着谢无恙，因为天热，都被逼至墙角。

看着他们，连她是怎麽睡着的都不知道，只知道她醒时二人还是昨天那副姿势，日上三竿都未醒，想来睡的极好了。

最后一阵热气腾腾飞过，今天的早餐额外丰盛，以至于边似年早早醒来顺手一拉，将谢无恙拽起来。

“喂，谢无恙，起来吃饭了！”这句胡他是贴着耳朵说的，想必正常人一定会不耐，然后翻身下床。可谢无恙偏偏不走寻常，翻了个身，却是离早餐更远，睡的依旧酣甜。

边心正疑惑这孩子昨天睡的更早，今日怎麽气得更晚，转过身一瞧，被气笑了，怪不得，昨晚应是失眠了，眼下乌黑。

她微垂着头，轻声道：“恙儿起来了，今天带你们去镇上办点事。”

谢无恙一听来了精神，立马一个翻身下床，动作行云流水，穿好外衣，一个鲤鱼打挺下了床。

边似年看着不服，冷哼一声，自顾自坐到饭桌旁，生起闷气。

谢无恙一睁眼就是边心温柔的脸庞，再一别眼就是丰富的早餐，自然忽视了旁的边似年。

吃后早饭，边似年显然不再生气，三人趁着天气清爽，还没到正午急匆匆出发。

与从前不同的是，边心去镇上总要带竹搂，这次却两手空空。

边似年想起夫子教过，事出反常必有妖。

今日天气说得上好，一点晨曦悬在空中，连岭也翠山模样，暂且不说雾气罢。三人一路向下，一直到正午才隐约瞧见远处的村落。

女人一手牵着一个孩子的手，谢无恙拉了拉她，边心转头，只瞧见谢无恙道：“恙儿累，什麽时候才到啊。”

女人安抚摸了摸他的头，神情莫名淡上一层雾，道：“恙儿再等一会儿，以后都不必走这些路了。”

谢无恙只当听听，还是拐着沉重的腿向前。最后不知怎的慢慢爬上了边似年的背，两人像合体一样，亦步亦趋。

到最后也不知道是谁先放弃了。三人终是到了集市，还是如往常热闹。

由于此地山水环绕，出入的路更是错综複杂、脉络相通，此地也只此一个集市，所谓八方来客，不管多远，这永远欢闹。

边心看着天色还早，不如先置办些东西，省得等会出什麽变故。

“年儿，等会牵紧恙儿，跟紧我。”

边似年应声，伸手去抓。却发现谢无恙愣神看某处。

“要吃，糖葫芦。”

他这句说的含糊，声线也极其小心，边似年看看他看看晶莹剔透、颗颗饱满的山楂串，咽了咽口水，不敢擡头。

一般这样的事，他是不敢随意向母亲提的，在他们一家看来，这是额外的开支了。

边心看出二人的心思，蓦地一笑，道：“想吃就买，走，去买。”

于是谢无恙欢天喜地、连蹦带跳过去，缠住那卖糖葫芦的老翁。老翁眼底一抹喜色，看似头一回看这麽漂亮的孩子。

边似年紧紧跟在边心身后，拉着她的衣角。

“来两个。”

老翁边拿边说：“这两位是你的孩子啊，真水灵，一看就很懂事。”

边心年被逗巧的开心，连连摆手哪是。直到糖葫芦拿在手里，谢无恙这边已经开始吃起来，边似年还有余不确定。

“娘吃。”他将糖葫芦递到边心嘴边，她一抿唇，“娘不爱吃甜的，年儿吃。”

谢无恙一转头就看见此场景，随后若无其事转过头，安静地向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