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妓(7)
作者:老浮也
照着温娘的意思,是在赏菊宴当天摆上屏风和蒲扇,一半是画好的,一半是留给当日来的客人画的。
说来也简单,但其实来到这里的人缺的就是一种满足感,你如果什麽都办好了,他哪有给人显摆的地方。
芸娘也是还提出了一个想法,既然屋子里都拿来宴客了,那寻欢作乐的地方完全可以搬到船上去。
找个经验老道的木匠,在船上打上一个欢乐椅,自然是卖弄文墨,寻欢作乐两不误。
董娘简直要给她手下这位小娘子七起立喝彩了。连一向矜持的温娘也是乐的不行。
这摇船做好了以后自然是博得衆人眼球,大家的眼神晦涩难懂,又是情欲明显。
直到后来,她们三人都死了。如县的桃江边上,也有开着船上的妓院。只是再没三个女人的故事。
清白
今年秋天,南边各地的收成都不是太好。入了冬以后,日子也更加难过了起来。
临县的几个地方都闹起了山贼,打家劫舍自然不在话下,传闻里头还有绑架良家妇女的,把清白人家的姑娘绑回去做什麽压寨夫人的。所以这一段时间里头呢,如县都是人心惶惶,尤其是家里头有几个小钱,有些个地方势力的,恨不得立马替自家闺女找到个郎君。
这郎君如不如意,现下已经不是最打紧的事情了,怎麽说,家中黄花闺女能清清白白地安稳嫁了人也比给山贼掳了去好上千倍万倍。市井小民家里头,最怕就是出这般事,倘若真有这样的祸事发生,他们也是宁愿遮遮掩掩地交易来个便宜女婿,再有甚者,只好趁着三更半夜,偷偷摸摸,领着一家人搬离此地,另外寻个平安去处。
以上说的还是,山贼土匪这帮人不纠缠,得了便宜,也就把人丢了回来,祸事也就算了了,也不会再多生事端了。可惨到极致的也有人:前年胡家的小女儿外出的时候就被绑走了,胡家小女,花容月貌,如县人大抵都是知道的,做女人往往是惨的,这样累赘的盛名对她百害而无一利,绑上了山去,整整三年都瞧不见人影,胡家没做任何措施吗?
错!大错特错!胡家报了官,托了中介人上山去说项说项,这胡家还算一个厚道人,钱也花了,人也找了,官也报了。最后却也只落到个如此下场:钱财打了水漂,中介人倒是还被打了一顿伤,官府也趁乱敲诈了一笔,就是小女儿,到头也回不来。到了第三年,才被人发现,从河边捡回了一条命,醒了第一件事,就是扯了白绸子,上了吊。胡家二老膝下只有二女,大女嫁到了外省,小女又自尽而亡,他们也就相伴着,服了农药。好好的一家人,死就死了,碰巧活着的大女儿,也不知道,知不知道这消息。
唉,这都是前尘往事了。
现下,山贼又闹了起来,人人自顾不暇,自然也不会再提起胡家的事非来引火上身了。唯独不怕的只有这如县的妓女了。
她们早已没了这世间,愚蠢人视作最为珍贵的,所谓的清白。清清白白,不过就像是一张白纸,你揣在兜里,捧在怀里,藏在心里,生怕被哪一个浪蕩子信手一模,就污了这白净。可是偏偏没有人问过,凭什麽生来为个女子,就要平白被人装上一张白纸,套上这一张枷锁。
如县的妓女,如今都是没了白纸的人,自然是不怕,她们就是一群花蝴蝶,花蝴蝶天生就是要围绕着花转得,招蜂引蝶才是本事,在白纸上作画撩拨才是本事。作为一个妓女,什麽男人没见过,老的少的,丑的俊的,不都是趟过来了吗,如今真要是被绑上了山,不过是巧笑一觉,男女欢爱,怕是天底下最简单的事情了。
“董娘,你说现在的新山贼头头俊不俊,壮不壮?”芸娘漫不经心,伸出两只玉手,对着纸窗透进来的光,朦胧着眼神细细打量,这一番风情媚态,隔一日又是不同滋味了。
董娘嗔怪这面前风sao的小娘子,却也认真地回道:“前年出了胡家的事后,山贼窝就闹了变,现在的头头想来是个人物,年纪轻轻地也摘了冠,近几年,也没下山逮过人,不知现在怎麽突然闹起来了传闻。”
芸娘语笑嫣嫣,眼神里尽是戏谑的明媚:“要是这麽说,想来新头头倒也是个人物,如果真的山贼下来抓女子,倒不如把我捉了去,一来,我可瞧瞧到底是个什麽模样,也为咱们小山鹦鹉开辟条新道路。二来,也算救了这如县迂腐的男男女女”
温娘抿了口茶,不说话,她总是不大说话,越来越如此。芸娘反而更加地在意,三不五时,总会分出些目光,偷偷地投向温娘,包括她刚才闹着的那些上不了台面的笑话,她心里却隐隐觉得这话,自己是故意说给温娘听的,时间越长,她自己也总是闹不明白这没来由的诡异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