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她觉得悲惨，连在做ji女的时候都没有觉得的悲惨和屈辱。这好像有种自家的崽子，许自己骂不许别人指摘的感觉。

好在这魏连接下来忙着他自己的正事，倒也没来骚扰温娘。温娘后来又托人打听了一番夏决的消息，只听得他伤好了以后，就远走他乡了，不知道做什麽生意去了。起初，县里头人都说是夏决被使唤着挑鸟窝才会摔断腿的，只是叹着自认倒霉，但是现在不同了，温娘知道了事情原委，谈不上多大的愧疚，只是抱歉。

温娘现在清楚了自己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但并不是那害人的一摞稻草。生在这种世道，总是不能对自己过多谴责的，外头的压力已经那麽大了，普通人心里头要是再过不去的话，可怎麽数着日子活下去呀？

她想着要是夏决还能回来的话，总要把他丢的汗巾还给他。

董娘虽然这段日子，折了不少生意，但也是因着为魏家做事，倒也收获了不少各方各面的关照。

所有人都是不看僧面看佛面，明面上的功夫总是要做齐全的。

那日回来后，温娘没和任何人透露一句到底发生了什麽。但是芸娘眼神就不曾离开过温娘，也能看出点不自然，平日里最爱要这些天降的便宜事的她，反而推推拒拒，硬是摆出个不太情愿的态度。

温娘自然知道这玲珑小娘子是隐约知道了些什麽，所以想要和自己同仇敌忾，心里头暖意便是一阵一阵袭来，倒也随着她。

董娘自然不明白，不过她也不放在心上，她们不要的，她全作了小山鹦鹉的另外补贴，想着给自己两个姑娘做些好看衣裳。

温娘一开始对芸娘的态度只是淡淡的，但是发生了这麽多事以后，她却不由自主地同她亲近。无聊的话匣子她也愿意同芸娘说上两句了。她只觉得平日里看着蛮横娇媚的芸娘，在她的面前总是像个含羞的邻家妹妹的模样实在是有趣。

这日，憋了好几分钟的芸娘还是把话接了下去：“温娘，你喜欢什麽的男子啊？”见温娘笑着，她又着急忙慌地问：“是夏决那种楞小子吗？还是谢爷那种威猛汉子呀？”

温娘用纸扇敲了芸娘一头，嗔怒道：“怎麽着，男人不够你耍的了，便来调笑你姐姐了？”

芸娘看着不常笑的面前人美颜，只觉得心里头满满欢喜，似是涌出来的含羞待放。挠挠自己的头，自言自语：“我就说嘛，温娘世上无双，怎麽会看上普通男人。”

温娘又笑，世无双？

谁都可以世无双，但是ji女不行。ji女心里眼里，没有自己。

明了

小山鹦鹉最近倒像是过上了太平日子，愣没像前段日子一样，风波四起。虽说并不是她们主动招惹的，但你也知道，人怕出名猪怕壮，老处在风暴眼上，对她们这种需要打开门做生意的行当实在是不妙，不仅会招人眼红，还会让不少有身份有地位的客人敬而远之。

小山鹦鹉毕竟是个一枝独秀的，立起来的时候就一炮而红，打响了招牌，所以到了现在，家底也是硬气得不得了。哪怕是真的闭门谢客，倒也能撑上老长日子了。董娘也不是个多把钱财攥在手里，紧在心里的人。有这样的老板，底下人自然是够花够用就行了，温娘和芸娘两个人都没有怨言。

温娘呢，算起来，正经接客的次数并不多，大部分时间是用来陪着附庸风雅的所谓名士吟曲作词，她在客人眼里，尤其是顶着文人雅士头衔的客人眼里，最好就是一副静止的画，不言不语，不媚不娇，反而自有风情万种。

这把人当作画，说白了，也就是把人完全想象成心里头的白月光，你说月色皎洁，月牙弯弯，勾人愁思，自然也有人会说，花好月圆人相聚。

所以温娘常常擡头望着那些用着不同表情、神色看着她的男人们，却发觉他们瞳孔里的倒影不像自己，她也不能分辨，谁的眸子里才是真正的她。或者她到底是不是她。

芸娘这阵子倒是疏于打扮，招徕客人，反而整日看着她托客人捎来的前朝话本之类的东西。董娘曾经好奇得不得了，尝试着去偷偷瞄一眼这精怪小娘子到底在琢磨些什麽东西，刚一探头，就被芸娘打了回去，闹得董娘心更痒痒。

那日董娘趁着芸娘前去接客，随手把话本抛到了旁边一角，就翻开来观摩了一番。起初她以为是这小娘子也是春心萌动了，在看些才子佳人的爱得辗转反侧，要麽就是在看风光名妓金盆洗手的跌宕起伏。

谁知她刚一打开这花里胡哨的逗乐玩意儿，却发现这里头的剧情走向却越来越奇怪：什麽叫小姐和丫鬟蕩气回肠的故事？董娘真是看不明白，不过她也没有多想，前朝最后一个皇帝也是面首衆多：男和男，男和女，女和女不都是那一回事吗，情字总是恼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