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曦无奈地说：“这次不是我。”

那就只能是......

温郁目珠一转，瞥见护士小姐的身形已经有大半透明，轻声说出了一个与她有关的名字：“那就只能是柏长庭了。”

陈曦点点头，说：“他对护士小姐这样的安排，也挺好。”

“那我们呢？”温郁接话道。

陈曦：“我们——”

忽然间，机械舱外出现了一个破碎的声音，让陈曦不由地停住了话语。

温郁也觉得这道声音出现得诡异。

明明她们所乘坐的机械舱已经突破了天空城外的透明防护层，已经听见过一次破碎声。

这一道多余的声音，又是在昭示什麽呢？

此时，护士小姐的身影终于彻底消失在机械舱内。

舱体像是感应到了承载人数的变化，忽然变得“肆意妄为”，破碎的声音一瞬加剧，响彻在温郁的耳边。

然后，有什麽东西掉落在她的发间和肩膀，带来了一点刺痛。

她无需偏头去看，下一秒，大小不一的玻璃碎渣“噼里啪啦”地落在面前的地板上。

缭乱的风声又取代了“噼里啪啦”。

温郁这才意识到，是机械舱顶上的天窗破了。

刚才还在不断攀升高度的机械舱忽然在半空中停顿了一瞬，紧接着，它带着自身的重量，和破损舱体的两个人，急速向下坠落。

或许现在还有一件事算得上是幸运。

机械舱的天窗本就不大，只占据一小块地方。就算它彻底粉粹成渣，也不会让舱内的两个人被瞬间加强的气压逐出去。

但很快，这一点点的幸运都丢失在了云海中。

这个机械舱在掉落的过程中不停分解——温郁听着那些机械零部件飞出去的声音，身体也一点点被疾风带来的寒凉浸透。

风似弯刀，在她身上割出一道道无形的伤口，每一寸皮肤都像在被细细密密的针扎一般。

直到，她忽然感受到一点温度。

虽然这一点温度也算是凉的，但至少高于她的体温。

陈曦的手伸过来握住温郁时，她们坠落的速度变慢了。

周围的风刀在这一瞬间，都化作了包裹着她们的柔。

但疼痛的感觉依然还在，没有褪去。

温郁驱使仅存的意识，尝试着动了动指尖，想反握住身边的人，给她一点力所能及的回应。

然而她的身体几乎被冻成了冰块，一时间难以融化，就连眼皮也掀不开多少。勉勉强强睁开了一道缝，也瞬间被填充上昏暗的色彩。

坠落还在继续——

陈曦此时的状况和温郁大不相同，或许因为她的存在与系统相连，自然而然就能受到系统的庇佑。

她在机械舱完全分裂之后，也感受了一会儿无尽的寒冷。

但坠落到一定程度时，那些寒冷忽然被凭空阻拦了在身外。陈曦在能睁开眼睛时，第一时间的想法就是去靠近温郁。

此刻的她在一点点挪动着手臂，缓慢地环住温郁，想要把自身的温度传递过去。

这个过程必然是极其缓慢的，作用也比刺激之类的东西来得慢。

到最后，温郁的意识被一声巨响唤回来一点。

深陷在云海里的她们看不到——远在千里之外，那个她们曾站立于其上的城市，在声音响起的一瞬间，大楼倾倒，土地崩裂。

片刻之后，完整地消失在这个世界上。

往前看，再没有人会记得天空城诞生的时刻。

往后看，也不会有更多的人......知道天空城的存在。

当温郁和陈曦一直下坠到天空城原本的地方时，那个曾经飘浮在云海间的神秘岛屿，它消亡时的尘埃都已经被吹散，随着风的痕迹，了无蹤迹。

绕是她们二人，也不会再知道天空城的具体位置。

陈曦分明记得，《天堂爱情故事》里的科学家夫妇二人来自于一个小镇，也就说明，越过天空城往下的云层，应该有一片土地。

可是陈曦环抱着温郁坠了很久……很久，穿过了不知几层云，往下望过去时，仍然还是一片白色。

仿佛永远也没有尽头。

这莫非就是.......所谓的生死不明？

多少有些折磨人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陈曦忽然感受到什麽，抱着温郁的手臂一下收紧。

与此同时，温郁也在漫长的模糊触觉中，清晰地感受到了陈曦的存在。她的眼皮在风中不着痕迹地跳动一下，很快就要睁开了。

陈曦遽然添了一份力量，把人往怀里扯。

这样，她就能顺利地靠近温郁的耳朵，用极轻的声音说出一句话，却能在迅速流动的空气中，把準确的意思传达给温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