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郁或许是从她的目光中读出了一些内容，忽然伸出手，牵住陈曦的。

在她的手背上轻拍了两下。然后，也回应她一个……不太好看的笑容。

像是在说：相信我。

第四十二章天空城（23）

万幸，这座城市没有辜负她们的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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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七不知何时转过了脑袋，一双红色的小眼睛对着温郁和陈曦眨了又眨，它的目光慢慢向下移，最后定睛在两人相握的手上。

呆头呆脑的模样在这一刻显得它格外认真，仿佛已经看了很久，直到——它似乎已经看透了在这一点皮肤接触下流动的感情。

然后，它悄然把脸一偏，收回视线，无声无息地闭上了眼睛。

小七半靠着机械舱的墙壁，整个人瘫在那里一动不动，仿佛在刚才的一瞬间里被人切断了电源。

随着红色小眼睛的消失，它头顶的白光也渐渐弱了下去。

温郁很快从余光中察觉到小七的变化，一扭头，就看见了一个完整的机器人退化到零部件的过程。

小七的身体中央先是出现了一条裂缝，顺着这条裂缝的慢慢打开，四周的机械部件都在一个个掉落。

身体中装有弹簧的地方遽然失去了压力，在经历一瞬间的松懈后，就弹飞了出去。

其中一个拇指大小的齿轮划破了空气，在空中飞出一条漂亮的曲线，最后跟着一声细微的“叮”，落在了温郁的脚边。

温郁一低头，看着齿轮滚动了三圈，忽然一脱力，躺平在地板上。

温郁再一擡眼，便再也看不见机器人的影子了，只剩下一些废铁堆在墙角。

废铁堆里，有微弱的光芒在闪烁。像是夏夜里，躲藏在矮树丛中的萤火虫，吸引着外人去扒开树叶，一探究竟。

温郁和陈曦交换过一个眼神，然后各自松开手。

温郁走上前，拨弄开小七留下的一堆机械部件，从中找出了一个外表还是崭新的灯。

那是小七每日顶在头上，会发出白色光亮的灯。

一个鸡心形状的灯。

闪烁的光里，似乎蕴藏了什麽。

陈曦：“那是......能源芯片吗？”

说话间，机械舱忽然整个一震。

然后，舱内的地板四四方方地向下沉陷了一块。

温郁追着动静看过去时，有一块新的地板缓缓浮上来，嵌合进陷下去的地方。

看上去，新的地板和原来并没有什麽区别。

只是最中央出现了一个凹进去的形状......像是缺少了一颗心髒。

温郁收回视线，一低眉，注视着手心里的鸡心灯。

鬼使神差地，温郁微微俯身，把灯放进了那块空缺的心髒里。

温郁的指尖用了些力气，把灯按在缺口处，仿佛只要她一松手，就会有一些希望从指缝流出去。

她在心里默数过三秒，等到白光忽然暗淡了许多，似乎光源向着更深处沉了下去，随后，那片光仿佛被惊散的一群萤火虫，往四周扩散去，去往四肢百骸。

连接着“心髒”位置的管道都发着亮，很快蔓延了一整块地板。

白光流淌至墙角，停顿片刻，又顺着墙角的曲折向上爬，缓慢而艰难地到达了顶端。

最后，变成了一座用光织成的囚笼。

“请注意！能源芯片注入完成，舱体即将起飞，下面进入倒计时——”

五、四、三、二......

“一。”

柏长庭看着屏幕画面中遽然出现的火焰，沉声念出最后一个数字。

外面的城市已经硝烟弥漫，就算是在第一医院的顶层向上仰望，也很难看清逐渐上升的机械舱。

好在柏长庭有先见之明，提前在第七医院的顶楼安装了数枚摄像头，全方位、无死角地看到了机械舱升起的一幕。

待机械舱远离了第七医院，行驶到绝对安全的环境时，又响起了一声爆/炸。

现在，这座天空城只剩下了一幢孤单的建筑物。

城市中央的第一医院里，还留有两个人。

与音响中的爆/炸声同时出现的，是屏幕上不断闪烁的画面。

最后一幕，柏长庭看见一块飞来的石子将要击中镜头时，画面剧烈一闪，彻底变成了一片黑。

柏长庭端起一旁的冰水，平静地饮下。

明明手掌心接触到低温时，他还是一脸笑意。

放下水杯后，双眉倏地弯成一个八字，张开了即将冒出寒气的嘴巴，对着还在旁边为仙客来浇水的金五爷爷说：“爷爷，这是最后一杯水了，您都不愿意给我来一杯舒服的热水。”

语气里满是委屈。

金五爷爷收起水壶，盯着仙客来长满绒毛的叶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