熟料，他的话还未说完就背曲修筠出声打断了，“你是如何确定我心里住着个人？”

柳閑亭闻言蓦地闭上嘴巴，“......”瞎猜竟然也能蒙对？

他见曲修筠的眼睛是望着冯栖寒的，视线也跟着落在后者的身上，同时心里也好奇起来，为何冯栖寒能如此笃定曲修筠有心上人？

只见冯栖寒抿了一下嘴唇，目光在柳閑亭身上停留片刻，才缓缓开口回道，“喜欢一个人的时候，他的眼神是藏不住任何情绪的。”

曲修筠闻言顿时怔住了，他半侧着头问桃红，“很明显吗？”

桃红擡起眼帘盯着他的眼睛瞧了半晌，摇了摇头回道，“奴婢瞧不出来。”

其实，曲修筠的眼型是标準的圆杏眼，像杏核一样外角纯圆，眼瞳与眼白比例适当，眼皮褶皱少有点儿内双，眸光望过来时干净又清澈，好似能一眼看透他的心灵，清纯且娇憨。

明明应该是黑如曜石的瞳仁，此刻因提及到那个人黯然无光。

冯栖寒嘴角牵动了下，解释道，“的确不明显，只是我懂你的心情。”

“你们看上去很恩爱、很幸福，而且柳公子望着你的眼神......”曲修筠停顿了下，嘴角弯了弯笑道，“他应该不舍得你伤心难过才对。”

“正因为夫君待我极好，我才更害怕失去。”

冯栖寒嘴上说着视线却落在柳閑亭的身上，只听他继续道，“我只要想到日后有人同为分享夫君的好，我就忍不住......”

话到此处，冯栖寒倏地敛下眼帘将眼里的暗芒悉数掩住，他怕心里的歹念与恶意不小心暴露在人前。

这一份独属于柳閑亭的占有，他只会完完全全地展露给他看。

叁拾柒

柳閑亭瞧见冯栖寒胡思乱想只觉得自己做的不够, 顿时不顾及场合到底合适不合适，一把执起对方的手就要说些安抚的心里话。可冯栖寒到底思想守旧不比他脸皮厚，挣扎两下见挣不开就索性放弃任由他抓着。

只是当他擡眼看向曲修筠时, 后者正好用看戏的目光瞧着, 随即脸色一僵, 一抹红晕爬到了耳根尖。

曲修筠弯了下嘴角笑着说，“我很羡慕你们的感情。”

冯栖寒闻言羞臊地说不出话来，“......”

然而，柳閑亭正旁若无人地拉冯栖寒的小手手, 陡然听见曲修筠说‘羡慕’，立刻扬起唇角得意道, “那是！这世上再也找不出比我和小七更恩爱的夫夫了。”

曲修筠闻言脸上的笑容差点没绷住，生平第一次遇到这般脸皮厚的人。

一时间，他说不出心里究竟是个什麽感受，只觉得喉咙里好像被强行塞下了什麽，撑得他有些难受。

在场的四个人中只有桃红知晓他曾有位心上人, 却并不知道整件事情的全貌，而他本打算将那个人、那些事统统烂进肚子里, 不知为何此刻又突然改变主意，想对柳閑亭夫夫说说他们的故事。

兴许那段时光还是很幸福、很快乐的，兴许他还在期待着美好的未来, 又兴许是因为冯栖寒的那简短的一句‘我懂你’。

总之，他不想再停留原地独自回忆过去。

曲修筠抿舔了一下嘴唇，声音淡淡地回响在卧房里, “其实我从未见过他, 亦不知道他的样貌，更不知道他是高是矮, 是壮是瘦。”

柳閑亭闻言下意识与冯栖寒对视一眼，下一瞬又默契地扭过头继续听故事，只是这个故事的开端听着就不像是有美好结局的。

“我和他相遇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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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年前的某个春日，晴空如洗、万里无云，风和日丽，且春风袭袭，最是适合出门踏青放风筝，可曲修筠只能独自躺在院子里晒太阳。

那时的他身子骨有些娇弱且受不得风，只能呆在府中看远处的风筝在空中漂浮。他心里很是羡慕那些能外出放风筝的人，更羡慕他们手里的风筝，飞的又高又远。

不知何时，他的院子上空飘来一盏白色纸鸢，上面题着几句诗词直抒胸臆，带着一丝抹不开的哀愁与幽怨。

字迹娟秀颀长，笔触纤细，俨然是女子写的。

“风回小院庭芜绿，柳眼春相续。凭阑半日独无言，依旧竹声新月似当年。笙歌未散尊前在，池面冰初解。烛明香暗画堂深，满鬓青霜残雪思难任。①”

他仗着四下无人缓缓将纸鸢上的诗词念出口，熟料‘思难任’刚在嘴边落下，那纸鸢便断了弦一头扎进院子里。

曲修筠神色怔愣了一瞬下意识想喊人去捡过来，随即想起伺候的人被他打发去买零嘴了，于是他又躺回椅子里瞪着明眸杏眼静静地等。

“纸鸢的主人应该会找过来的吧？”他微微颤动着嘴唇低声喃喃道，又在心里暗暗地想，如果不来，这纸鸢就归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