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 正当他快要坚持不住的时候，这位书法狂热爱好者终于开口说话了，“你就是李元青的徒弟，柳閑亭。”

柳閑亭闻言顿了顿, 稍稍地动了动僵硬的身子，抱拳作揖道, “正是，晚辈拜见院长大人。”

“为何自称晚辈，而不是学生？”

这叫什麽问话？难道想故意刁难他？

柳閑亭忍不住在心里腹诽道，然而面上却丝毫没有显露出来，语气不卑不亢且有礼有度地缓缓说道, “您还未说是否要收晚辈入学，晚辈自然不敢贸然自称学生。”

殷元洲动作一顿, 擡起眼帘看向柳閑亭，冷峻的面容就如他身上的纯白儒衫，皎皎然若清风明月, 透着一股子清雅的文人气息。

随即就见他搁下毛笔直起身，挺拔的背脊、高挑的身材，一举一动都好似行云流水, 堪称礼仪的範本。

“真人倒是与信上描述的不太像。”

“敢问那信上, 师父是如何说我的？”

柳閑亭回想起和李元青相处的那半个月，时光短暂且鸡飞狗跳, 常常将后者气的胡子乱颤。

想必也写不出什麽好话来，谁让他总是作弄他呢！

他无意识地弯了弯唇角，突然有点儿想念那个小老头是怎麽回事？

殷元洲微微拢起眉心，回想了一下信上的内容，如实回道，“他说你天资聪颖敏而好学，就是性子活泼了些，身子骨也弱了些，还反複叮嘱我多加看顾你。”

厚厚的一封信，就只写了这麽点东西？

骗鬼呢！

柳閑亭心里好奇那封信到底写了些什麽，又不禁生出几分感动的情绪，正想着默默地感叹两句，就听见站在他对面的院长继续问道，“我观你面色苍白，是否身体不适？”

“......”这话瞬间将柳閑亭问懵了。

两人初次见面，柳閑亭吃不準殷元洲的态度，又怕给对方留下不好的印象，白瞎李元青费尽心思写推荐信，于是半真半假地回答道，“晚辈的确身体不太舒服，但是还能再坚持一会儿。”

殷元洲闻言点了点头，迟钝了片刻才沖着外头喊道，“书青，带他去丁字学舍。”

“”柳閑亭闻言懵了一瞬。

这与他想象的完全不一样，在他的印象里，新生入学都是要被院长、亦或是夫子出题目刁难一下。

莫非是因为李元青的推荐信？

这下，他对那封推荐信上的内容更加好奇了。

柳閑亭忍不住将目光落在对方身上，暗暗猜测这其中是否别有深意？

片刻后......他选择放弃。

古人的心思太难猜了，尤其是脾气古怪的读书人，那就更难猜测了。

反正他已经顺利入学，至于其他的......那都不是事儿。

柳閑亭抱拳对殷元洲作揖道，“学生拜别院长大人。”

殷元洲洗笔的动作一顿，语气淡淡地‘嗯’了一声。

这时，耳畔传来一阵轻浅的脚步声，柳閑亭下意识地回头望了过去，原来书青就是领路的书童，只见后者对他浅浅一笑，轻声唤道，“柳公子，请随我这边走。”

柳閑亭亦跟着扬起唇角点了点头，随即双手合十小声央求道，“能不能劳烦书青师兄过来搀我一把？我腿麻了~”

书青表情倏地一愣，擡眼看向了柳閑亭的身后。

柳閑亭跟着回头望了过去，然后视线就不期然地与殷元洲的在空中撞上了。

“......”

“学生的双腿刚恢複不久，行动尚且不能自如。”

殷元洲闻言没什麽表情的点了点头，然后掀起唇角淡淡地说了两个字，“去吧！”

也不知道这句话是对他说的，还是对他身后的书青说的。

-

从殷元洲的院子里出来，顺着鹅暖石铺就的小路，很快就瞧见了三间连在一起的学堂，上面分别挂着甲、乙、丁三张木牌，只是此刻里面空无一人。

柳閑亭不免有些好奇，“书青师兄，为何里面没有人啊？”

书青搀着柳閑亭边走边道，“我只是院长的贴身小厮，柳公子唤我书青便好。”顿了顿，他又接着解释道，“此刻正是下学的时间，再过半个时辰，柳公子便可听到朗朗书声。”

“原来如此。”柳閑亭闻言点了点头，想起学堂门口挂的木牌，便再次闻道，“那门口挂着的甲乙丁是何意？”

这个问题每个进来的学子都问过，然而书青却没有丝毫的不耐烦，只听他语气缓缓地解释道，“这是按照每次的考试成绩分学堂的，前五十名在甲等，中间五十名在乙等，后五十名在丁等。”

“为何没有设丙等？”

书青笑了下，回道，“这个我就不清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