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辰抚着胸口，努力按下发芽的种子，不让两人的感情沾染一丝杂质。他望着窗外沉睡的苍穹，深呼一口气，拨通了楚随君的电话。

等了片刻忙音，终于有人接通了。

“你好。”熟悉的男声，梁辰听出这是楚随君的助理小宋，“梁先生，楚先生在开会，需要我立即帮您接通吗？”

“他今天大概什麽时候有时间？”

“梁先生，我说不好，楚先生很忙。”

梁辰怒：“那你就转告他，狐貍精生气了，后果很严重！”说完就挂断了电话。

小宋吓坏了，老板的葡萄架要倒了！

一辆黑色越野车停在路口树下的阴影里，小宋坐在车里隔着黑色玻璃窗向外望着不远处的一座白色建筑，老板去了很久还没有回来。

那里不是什麽好地方，是一座监狱。关押的不是人，是妖。

小宋也是一只妖，他是一只山雀，拥有强大的记忆力。那年，他在美国的丛林里受了枪伤，奄奄一息，幸亏老板捡到，助他修行，才有了今天。

监狱里一间三十多平的会客室里，雪白的墙壁，上方极亮的节能灯，脚下灰白色的大理石砖像镜面一样明亮。偌大的会客室只有一张黑色的桌子和两把空椅子。

乌桕忽然被狱警带过来，房间太亮，他用手遮了满是血丝的眼睛，适应了好一会儿，手才放下。

狱警让他坐在椅子上安静等着，有人要见他。

朗宇吗？也可能是九尾，他心里立即否认了，九尾的可能性不大。

他一直猜测来的会是谁，坐了十多分钟，才听见门“嘎吱”一声开了，走进来一个人。

一身黑色披风斗篷，手上戴着黑色皮手套，脸挡在高高的领子下，只露一双眼睛。那双眼睛很漂亮，眉眼深邃，睫毛很长，双眸里似有星光。对方没有坐下，而是两手交叉放在身前，居高临下隔着桌子望着他。

乌桕在这所监狱里待了三十年，认识的朋友几乎都断了。直到前一段时间，九尾派朗宇传话，说给他办了保释，很快就能出去了。除了九尾和朗宇，他想不到谁会来这里找他。

显然，眼前这个人不是九尾。他没有九尾高，骨架也比九尾瘦，那双眼睛也比九尾的狐貍眼漂亮许多，气质更是不同。

楚随君望着眼前脸色苍白的年轻人，二十出头的样貌，身材瘦削，穿着一件墨绿色的夹克外套。

“乌桕？”

“你是谁？”

乌桕没来由得心慌，不知道为什麽对方能叫出他的名字。同时，感到一种极强的威压感，强大的气场将他裹得密不通风。额头和手心立即出了微汗，他的那点儿灵力同对方相比，简直是杯水车薪。

“你怎麽知道我的名字？”

来人在对面的椅子坐下：“我还知道你能识别草药，擅长炼药和中医治疗。”

对方声音很好听，就是语气有些冷淡。与其说是冷淡，更像是一切尽在掌握之中居高临下的从容。

乌桕心情如钱塘江的潮水，高潮叠起，颤声回道：“是，但你还没告诉我你是谁。”

楚随君从斗篷里掏出一个电子平板，同时放了一支签字笔，放在桌上，推到乌桕面前：“签了它，你就永远自由。”

什麽？永远自由？

乌桕猛地拿起平板，眼睛飞快地读取屏幕上的文字，同时食指点着屏幕翻页。协议很长，他翻了十几页才到末尾。

看到“九尾”二字他就明白了，这份协议不是针对自己的，是针对九尾的。要说对九尾有什麽害处，就是九尾在这个世界里，只能是一只遵纪守法的九尾，不能是一只有野心的九尾。自己的炼药特长刚好能助力妖的修炼，壮大妖的队伍，这是异能司所担心的。

原来对方是异能司的人。

“不签……是不是就出不去了？”乌桕想了下小心问道。

“是的，保释也不起作用。”

乌桕：“……”

他还在犹豫，楚随君开了口：“现在是人主宰的时代，你要做的是顺应时代潮流，享受生活，做个普通人。”

犹豫许久，最终乌桕签了字。

别无选择面前，只能选择愧对九尾。他看着对方满意地接过平板，又塞回那宽大的斗篷里，静静地离开了，强大的威压气场也随之消失。

乌桕擦着额头和手心的汗，回到牢房就忍不住哭了出来。

既为愧疚，又为自由。

“有事？”楚随君坐上车。

助理小宋把手机递给楚随君，小心回道：“梁先生来电话说……狐貍精生气了，后果很严重。”

说完，他悄悄看着老板的脸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