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经很深，偌大的停车场寂静无声，只有停车场冷漠而晦暗的灯光。

“是我。”颀长的黑影从停车场的角落里缓缓走出来，一袭素色窄袖长袍，清隽的脸有些苍白，是简征。

楚随君很惊讶对方出现在这里，没有走过去，只是原地站着，远远地望着他，叫了一声“师兄”。

“后背还疼吗？”简征怯怯地朝楚随君走过来，整个人显得很疲惫，人似乎也清瘦了不少，“知道你不想见我，只好在这里等。”

“有事？”

“我来给你送药。”简征从怀里掏出一个精致的白瓷瓶子，递到楚随君面前，“还有这个，师尊听说你的扇子没了，在山上给你寻了一把，九天玄铁所制，祝融亲自烧的，师尊亲手画的符文，你放心用。”

楚随君犹豫一下，双手接过，垂眸说道：“谢谢，替我转告他老人家，有空我会回去看他的。”

“你是不是怪我了？”简征目光锁着楚随君的脸，片刻不肯移开，生怕错过楚随君脸上的任何表情。

“没有，师傅早猜到了。青丘是当年我执意要去的，三戒鞭早晚都要挨的……”楚随君说到这里顿了下，眼睛仍望着他，“师兄不必自责。”

简征脸上现出悲伤神色，很多话想对楚随君说，但不知从哪里开口。他背着手，踱了几步，地上的影子也跟着他，影子停下来，他再擡眸看楚随君的时候，满目伤痛，目光切切地望着楚随君，“师尊带你回来时才三岁。三岁的你什麽都不懂，衣服也不会穿，整日就跟着我，师兄师兄叫着。受了委屈，就上我这里来哭，我有好吃的，也从不忘给你留着，直至弱冠那年你去了青丘。你从小到大都跟着我，而你和小狐貍在青丘认识不过才短短两年。你怎麽能为了一只仅仅认识两年的小狐貍，就将我和师傅弃了？这红尘有什麽好？人心险恶，道德沦丧，金钱至上，满街的熙熙攘攘，不过是魑魅魍魉披着人的皮囊！君澜！你怎麽就……就……这麽执拗？”

他忽然伸出手，抓住楚随君的肩膀，楚随君使劲挣扎了一下，扒掉那紧箍的手。对方的动作令简征的双眸忽的暗了，像蒙了一层尘。他愣了一会儿，双眼隔着一层薄纱看着楚随君，更多的话都卡在嗓子里了，说不出口。

“既然如此，师兄为何也来呢？我是来渡劫，师兄是为了什麽？你说来保护我，师尊就同意你下凡了吗？殊不知师尊知道你也是来渡劫的，只不过那个劫是我。”

师弟冰雪聪明，简征脸一红，不敢看对方的眼睛，低头喃喃道：“原来你早知道了。”

“也是最近才知道的。”

仿佛有什麽抽空简征体内所有的力气，他像瘪下去的气球，又像挨了秋霜的枯草，颓败没有生气。

舍不得，又要放手，放了手又不甘心，简征最终认命似的摇摇头，垂头丧气道：“算了，你回去吧，记得上药。”

简征转身打算离开，晃着身子刚挪两步。

楚随君对着背影叫了一声，“师兄！”

简征背着手微微回头道：“他能为了你献半颗妖丹，我也保护你到底！”

“不是这个意思。师兄，对不起……”楚随君提高了声音说。

“君澜，你不用说对不起，我一点儿不怪你，不怪你……是我，是我心甘情愿的。”

简征的影子越来越稀薄，变得越来越透明，最后消失在虚空里，楚随君望着简征消失的方向怔怔地发了一会儿呆。猝然想起小狐貍快到了下班时间，忙大步朝电梯走去。

BBT公司灯火通明，张炳南头发成缕，满脸油光，两眼如兔，下巴上冒出根根发青的胡茬，一身浅蓝色格子衬衫皱皱巴巴的，整个人沧桑了不少。

实在困极了，咖啡已不顶用，就来梁辰的策划部逛一圈。大鹏等人见了他纷纷打招呼，他也热情跟大家招手，嗓门也大，“梁主策在屋没？”

“进来！”梁辰听见，在办公室里隔着玻璃门喊道。

张炳南一推办公室的门，屋内冷风差点儿将他吹个跟头。

“我说这麽冷的天，你开窗户？”张炳南立即走到窗户边，将那塑钢窗关了，把寒风和冷关在外面。

梁辰忙着改策划案，某人进来，头也未擡，眼睛一直盯着电脑，手在键盘上仍然敲敲打打，“吹着醒脑，你咋来了？来我这儿吸仙气？”

“不行，我太困了，连续加班两周了，咖啡都压不住了。”

“你那儿还没完事吗？”

“快了，这下是真快了！年后第三个公测活动升级版本肯定没问题，咱们游戏现在公测火爆，春节肯定更能爆一把，我就等着领奖金好过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