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不说，罗姐对五班的自信还真不是无凭无据，晋级打的每场比赛都是那麽酣畅淋漓，不管是政策题还是价值辩，不论是攻辩还是陈词，字句间每每透出的悲悯、共情、中正、企盼，全是这些少年人的蓬勃昂扬。

一路过关斩将，五班毫无悬念地站到了报告厅的决赛场上。

不知道是不是刻意安排，四班五班这一文一理两个重点班竟然没有在中途碰上，有了共同呈现言辞盛宴的机会。

决赛被安排在周六下午的最后两节自修课，班主任比较开明的班级大多都到报告厅来观战了。

本来空蕩的会场被窸窸窣窣的声响填满，和着台上的聚光灯，把赛前的氛围撑得格外紧张。

两支队伍站在台侧候场，彼此之间大多熟识，气氛本该是说说笑笑、融洽和睦的，但或许是被这麽大的阵仗唬住，每个人的神情此刻都十分严肃。

就连自小相识、一见面必定贴贴抱抱的林霖和梁桥月，都只是点点头问候。

沉默着等了几分钟，主持人终于开始介绍比赛内容，邀请两支队伍入场。

这次辩论的主题是“新式啃老有益/有害”。

五班抽到的是正方，在备赛的时候因为觉得“啃老”二字本身带有批判色彩，所以TA们选择将重点放在社会环境上，希望从必要性的角度论证“新式啃老”的益处。

这就意味着，对正方而言，四辩总结陈词的情感渲染会有很大的作用。

于是，四辩的毕山青必须担负起重任。

一番唇枪舌战后，到了四辩总结的环节。

先是反方四辩的林霖总结，首先指出质询与自由辩论时正方的几个错漏，再梳理己方已经论证完毕的观点，最后是慷慨激昂的语句来提升辩题的价值。

听到林霖攻击正方漏洞的时候，正方的辩手们都捏了把汗，不过还好，对方抓住的只是些无伤大雅的例证和标準量化，并没有攻击到TA们的底层逻辑链。

林霖结束陈词，鞠躬致谢后坐下。

台下发出雷动掌声，不得不承认，林霖的语言组织真的很清晰独到，仅仅三分钟的陈词就让一头雾水的观衆理清楚了反方的观点逻辑。

最后，是正方四辩总结陈词。

倒计时开始，毕山青从座位上站起，鞠躬问好。

“对于今天这场辩论，我想问，我们讨论的真的只是‘新式啃老’四个字吗？”

和林霖的“拆台式”开篇不同，毕山青一上来就是提问。

“我们难道没有考虑到当代年轻人的生存困境？没有考虑到父母晚年对于陪伴的极度需求？没有考虑到当代价值实现的多元化？

我想，我们在场的八位辩手肯定都考虑过，否则，这也太冷血了……”

毕山青不疾不徐地说，身姿笔挺。

台上灯光笼住他，又铺洒在板正的黑色西装上。

说来也神奇，这正装还是何燃为了比赛，特意借给毕山青、自己主持时穿的。

“……所以，我们该知道，谴责爱是没有用的，唯有引导爱……”

“……这不是谁拖累谁的问题，而是只有相互取暖，才能在这个世界活下去……”

毕山青缓缓陈述着深刻隽永的语句，目光并没有停留在稿子上，而是转头环视场下，像是在同观衆交流彼此的困惑、啓迪、思考。

当然，以台上台下的距离，是根本看不清眼神的。

不然，毕山青不会发现不了，何燃一直沉默地盯着台上，眼里流露出显而易见的欣赏与惊豔。

双方陈词结束，评委们开始格外胶着地给分、评价，良久，主持人终于拿到评票表。

在一片静默的注视中，主持人走回舞台中间，宣布结果——

“本次比赛，正方比反方……5.5:4.5！

掌声恭喜正方！”

台下五班的席位爆发出狂热的欢呼，混在掌声里就格外热烈。

台上的四人也压抑不住席卷的喜悦，装得端正的仪态被笑意勾得破了功。

彼此带着欢喜相视，清清楚楚地撞见队友们和自己一样，看着宠辱不惊，却怎麽都压不下去嘴角。

毕山青和同伴们一起站起鞠躬，少年被喝彩赞美包围，全身还是那样灿烂地披满灯光，像是谦谦君子映着霞光而来。

这该是多耀眼的人吶。

何燃向台上投去静静的一道目光，秘密地赞叹。

（19）往事·暖阳与弥补

辩论赛结束，日子就恢複了平淡。

在鸡零狗碎间，一分一秒仿佛都会加快脚步流逝。

天气渐渐回暖，一场春雨下过、一场春雷打过，笋芽儿就冒出尖尖，嫩草透出点点新绿，柳条也缓缓恢複婀娜丰盈的姿态。灰沉沉的冬日总算退去，让步给早春的和煦日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