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逃(80)

作者:只雀


李忌朝后退了一步,将一口没动的酒放回旁边的小几上。

——下一刻,他陡然掀翻了茶歇几。

嘭的一声,酒液四溅,玻璃飞得到处都是。但好在这栋建筑的外墙和门窗都做了隔音处理,暴戾的发洩没有一丝传到外界。

第40章 七年(5)

花蕾对房间里发生的事情一无所知。她笑吟吟地走到休息室前, 拍了两下木门,“李忌,李忌, 我介绍个人给你。”

说着,她拧开门锁, 探进半个头——下一刻,满地狼藉的景象就把她吓了一跳。



花蕾被这场景弄得结结实实愣了两秒,反应过来以后难掩震惊地看向李忌, 又莫名其妙又害怕, 用目光询问他。

李忌阴着脸, 一言不发。

花蕾身后的楼梯上传来零零碎碎的笑闹声, 她的那几个好朋友跟着走了上来。花蕾拧眉,侧身进门, 咔一声扭上了锁。

“什麽情况?”她茫然问道,“这是你不小心碰倒的,还是你砸的?”

房间里没有响起另一个人的回答声。

李忌动了动,眼底晦暗不明。

“……所以这是你砸的。”花蕾惊愕, “你犯什麽病,谁惹你了?”

门外, 跟着她上来的几人见木门紧锁,不知道什麽情况,没敢敲,只给花蕾打了个电话。

花蕾深吸一口气接起电话, “我和李忌有点事……投资上的事情,你们先玩, 我俩待会过去……好,好。”

她一边回, 一边用目光上下打量李忌,示意他赶紧解释。李忌眉宇间尽是不耐。他看向窗外,极缓地呼吸,借由这个动作平複压在喉咙口的郁气。

刚才那一瞬间,他脑中那根代表理智的弦嘭地崩断,野火一般的嫉妒剎那间烧毁了所有的自制力。他甚至不记得自己做了什麽,等反应过来的时候,酒水已经砸了一地。

我状态不对。

他想道。

“你别不说话啊。”花蕾挂断电话,陡然提高了声音。

“没人惹我。”李忌淡淡说道。

“没人惹你你一个人关着门拆家,你有病吧。”她走上来踢开翻倒的茶歇桌,“这些东西可都是古董,你小心待会人家要你赔。”

“我能赔他一万个。”李忌冷嗤。

他这语气听着就不像是没事的样,花蕾抱臂,抿唇细思,但她思来想去,也只能想到李老爷子和李旭昌。可公司的事已经定死了,签了协议过了手续,这两人再闹也翻不出大浪,李忌至于气成这样?

花蕾越想越放心不下,默了会,还是伸手拽了把李忌。

“到底怎麽了?”

……

李忌压着不耐看向她,“没事,我看这几瓶酒不顺眼,随手砸了。”

这理由简直混蛋,花蕾被生生气笑了,“你——”

“行了,你真把你自己当我妈了啊。”李忌说道,朝门走去。

他俩在一起长大,都是没爹妈管的小孩,李忌浑,花蕾也不遑多让。

当年幼稚园玩过家家的时候,这姑娘追着她现在的男朋友,哭着要当人家的老婆,李忌就在一边笑。结果临到头,老师牵着哭成泪人的花蕾和小白回来,往李忌面前一按,说他俩是你爹妈。

多少年都没提起的茬突然被翻了出来,花蕾一愣,反应过来以后又好气又好笑。

“你转移什麽话题。”

李忌垂眼,单手捏平领口,拧开门锁,任由花蕾追问他就是不回答。

徐微与……

这三个字被他含在齿间细细磨咬,不多时便渗出了一丝苦味。像是他小时候被保姆牵着,羡慕别人有父母有家人,又像后来他废大力气才能得到的项目,被老爷子转给其他人。

但那些时候他都可以忍耐,为什麽这次不行?徐微与有什麽地方不一样?

李忌站在高处,用一把手术刀精準地切开了自己的神经,剥离出那份缠着嫉妒和怒火的喜欢,一点一点将其摊平,审视着这份感情。

我为什麽这麽在意他,在意到失去理智,他徐微与和那些生意、资産相比,有什麽特殊的?

如果李忌生在一个健全的家庭里,从小被父母倾注心血,十几岁朦朦胧胧和隔壁班的异性産生好感,二十多岁才逐渐脱离象牙塔接触社会,他就会知道,这种对人産生的“喜欢”和对物産生的掠夺欲完全不该等同起来。

徐微与是个活生生的人,有自己的情绪和生活。他不是李忌曾经赢下的收购案,更不是价高者得的拍卖品,李忌用生意场上的方式对待他,只会让他厌烦透顶。

同时,“徐微与”这个人是独一无二的。他恼火是因为他的本能先理智一步意识到了危机,他在惶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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