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友……”顾朝夕吐出一口鲜血，自顾自地坐起来，宴池注意到她的右腿已经露出了一截骨头，小腿四周已是腐肉。但好在，腿应该保得住。

她没有上前，只侧耳倾听，对方哆哆嗦嗦说道，“快走……”

宴池听她说完这句话才笑起来，她缓缓落在地上，走到她面前。见对方眼中有不解，只是微微蹲下身，温言问道，“你是问镜宗的？”

“嗯。”

“你师父是谁？”

虎啸声在耳畔，宴池挥出衣袖画出一个图形。图画显现出若隐若现的蛇头，沿着虎的方向沖向对方的躯体。

此时顾朝夕的话音也刚落地，“郑文颂。”

宴池起身，直接化出腾蛇之形态。灵兽打架，原形才最痛快。

顾朝夕见女子变成一条体型巨大的蛇，它缓缓直起身子，身体还在变大、变高。直到对白虎对峙时，几乎和对方一样巨大。

白虎率先发动攻击，腾蛇轻巧躲开。它虽看着粗壮，行动却极其敏锐。外面有雷电轰鸣，腾蛇缠住白虎，又被狠狠甩开。

一蛇一虎缠斗许久，白虎发出一声声呼啸，顾朝夕却听得腾蛇每次摔倒都要发出恼人的咒骂，“你大爷的！”

大概是时间太久，连白虎都有些疲倦。听得他发出人声，主动说道，“你我本是同宗，你确定要为了一个人类同我为难？”

“那你放了她。”宴池想也没想说道。

“不行。”

白虎还没说完，腾蛇直接沖过去咬住它的喉咙，白虎发出吼叫，战斗再次开始。

不知这场打斗了许久，只记得烟雾缭绕、尘土飞扬，外面下起瓢泼大雨。

坑外的人看得津津有味，只是里边打得实在火热，有一阵时间根本看不到具体情形。

“腾蛇，你我缠斗许久，终究要有结果，不如你我一决胜负，如果我输了，你就把这个丫头带走如何？”

顾朝夕心里一惊。她看向那个陌生女子，见她此时有些疲惫，头发散作一团随意批下。

须臾间，见一阵紫色光晕缓缓笼罩两人，那女子走进来。

“顾朝夕，我可能打不过她。”宴池喘着粗气，表情懊恼。

对方也不知该说些什麽，只是看着自己。

“要不我们结个契约吧？”

顾朝夕脸色凝重，眼神变得戒备。

“道友为何要救我？”

“你是故人之徒，救你再正常不过。”宴池决定实话实话，“你知道宋清吗？”

见她有些不解，又换了个方式，“那……青山道长？”

顾朝夕果然眼睛一亮。

“他于我有恩，你是问镜宗的人，我总要救你。只是多久以前我受伤严重，和这只老虎打架难免有些力不从心。”

宴池语速越来越快，“你若与我结契，只要我有一口气在，一定救你逃出生天。”

顾朝夕还在犹豫，白虎站在结界外气得跳脚，“腾蛇你给我出来，敢不敢痛痛快快地和我打一架？！”

宴池头也没回，自言自语，“那和找死有什麽区别？我傻啊！”

又眼巴巴看着对方。

“道友应该知道，一旦结契，若我身死，你也无法存活。”

“所以我们会活。”

“需要我做什麽？”

宴池脸上露出淡淡笑意，“结契后，结界会开，你只要使用问镜宗心法助我一臂之力。”

顾朝夕好似明白了什麽，“还不知道你的名字？”

“宴池。宴会的宴，池塘的池。”

人间惊鸿（五）

宴池闭上眼，如宋清传授给自己的那样嘴里默念口诀。红线漂浮缠绕，在两人身边不时打转，直到宴池念完最后一个字，红色字符发着微光闪进对方的眉间。

顾朝夕觉得胸口一热，睁开眼，看到宴池的手腕处插进一道残影，也瞬间消失不见。

白虎撞击宴池设下的结界，结界産生裂痕。宴池蹲下身，对她轻声说道，“顾朝夕，如今你我已经结契，我就是你的身体，用你的心念指挥我。”

郑文颂平日极其严厉，此时宴池温言细语，她有一时恍惚。看着自己的双腿，犹豫着问道，“我……可以？”

结界渐渐消失，宴池再次化身为蛇。她的鳞片擦过对方后背，産生一阵凉意。

“当然。”她镇定自若。

烟雾散去，衆人见白虎在少女周围徘徊，看到结界已解，发生阵阵嘶吼。那吼叫不是高兴，而是愤怒。

山上的石头随着一声声虎啸不断翻滚，有些沿着山壁向下落到地上。

一条泛着青紫色光的蛇盘踞在顾朝夕身后，她的剑落在不远处，在剑光的倒映下，腾蛇缓缓挪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