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天跷二郎腿的徐某人也加入了用放大镜扣细节，尤其扣电线杆上糊了一层又一层的不孕不育广告。

“你说，不孕不育会不会赞助我们活动？”徐某人掉头想问韩冰清，但韩冰清一直与他不对付，他想搭理韩冰清，韩冰清还不愿意搭理他。看看蒋小羽，蒋小羽还在拿着放大镜数蚂蚁，最后不得已问我。

“不孕不育赞助我们？”

我思索：走过路过，不要错过，一年怀上，三年生俩，两两成双，告别不孕。

“有了有了有了，”蒋小羽手舞足蹈，像长臂猿一样招呼我们，“快过来快过来，我找到了。”

烈日炎炎，此刻正好是中午，蒋小羽早上出门精心化好的妆只剩口红，大风吹过，披头散发，真像原始森林里的猿猴。

韩冰清：“不动还好，一动比猴还像猴，双手上下，一蹦一跳，两岸猿声啼不住，”

“还从没见这小妮子这麽高兴过。”

我和韩冰清上前，徐某人跟在后面，“切，哪有这麽容易找到，要是容易得很，罗蜻蜓哪有机会给你穿小鞋。”他好像对蒋小羽能这麽快找到线索颇有微词。

看清蒋小羽找到的赞助商。

我：“……”

韩冰清：“……”

剩下一个满脸黑线，被他乌鸦嘴猜对了。

蒋小羽：“我厉不厉害，得来全不费功夫，一切尽在我掌握中，走，打道回府喳啤酒去。”

你确定你拿着这样的名单回去，罗蜻蜓不会扒了你一层皮？跪榴莲都是轻的，她能一个髒字不往外蹦，口吐芬芳三天三夜。

我：“你知道你找了什麽？”

蒋小羽大手一挥，“我们的金主。”

我：“关键你得让罗蜻蜓承认它是我们的金主，我、韩冰清跟抖腿哥哪怕管它套在头上，这都不是事。”

蒋小羽蒙了，“好好的金主怎麽从你嘴里出来变味了，它是正经赞助我们活动，我们是正经为它带来流量，双方本着互惠互利的原则，不偷不抢，不做强盗，不做偷鸡摸狗之事，我们成长在蓝天白云下，问心无愧。虽然我们的金主爸爸是从一堆小广告里扒拉出来的，被纸糊了一层又一层，英雄还不问出处，金主爸爸都没有嫌弃我们，我们怎麽能嫌弃金主爸爸？”

韩冰清和我站在前排，好几次社会我冰姐想要打断蒋小羽说话都被我拦着了。

你得给社交恐惧症的人机会，勇于发言是好事，她们的心里也住着脱口秀的舞台，哪个人不想发光发亮，既然她说了我们就不能打击她，必要的时候还得鼓励她。

此刻，徐某人独领风骚，推开冰姐挤进蒋小羽视野，冰姐被挤了个趔趄，她一撩长发，握拳準备先揍了再说。

他忍不住鼓掌，“说得好，太妙了。”

社交恐惧症患者蒋小羽眼里闪闪发光。

“来，”徐某人递给她一副眼镜，“这眼镜度数是一千二百五十度，你先看看广告上写的啥。”

蒋小羽疑惑戴上眼镜，“你又是从哪知道我近视……”一看，心碎了。

她找的是沿海内衣厂家金主，“三角的，豹纹的，还有透明的。敢问谁敢接？”

满满的内衣广告交到罗蜻蜓办公桌上，罗蜻蜓一拍桌子说：你们这是要造反？大屏幕上满满的内衣广告，你当我这是江南皮革厂？学生们还看什麽花样滑冰，全部盯着模特八块腹肌吧！

三

朗朗晴空，太阳甚是毒辣，脸上的汗像不要钱一样，我带着她们几个找一块阴凉地先避一避。

抖腿哥：“你刚刚带着我们七拐八绕，这麽多小巷不迷路，你对这很熟嘛！”

我也不否认，“我是这儿的一员，我以前就是住这儿的。”

徐某人瞥了我一眼，最终把嘲讽的话憋了回去，韩冰清脸上也很怪异。

这里是整个城市最落后的地方，一天二十四小时不足三小时太阳会光顾这里，也是最贫穷的地方，它比城中村还要破，比城中村还要乱，这里十平米的地方就有可能住上三四个人，这里的人没有一个不渴望走出去，可是出去之后又能干什麽？

屋内夏天没有空调，冬天不能用大功率电器，否则一条街都要跳闸。

街道上坑坑洼洼，汽车不愿进来，自行车需要推着，两条腿都踩不到一块完整的地方。

住在这里的孩子中学少有不辍学的，一把弹珠在手，街头小霸王，洗剪吹小学徒，就算晴天的时候这里的窗户也看不到外面的太阳。

大多数家里的孩子不是要照顾三岁的弟弟妹妹，就是要照顾常年吃药，瘫痪在床的阿爸。

有的是常年下矿，染上了肺结核，又没钱吃药，只能躺在床上，夜以继日地咳嗽，不分白天黑夜地咳嗽，有的家里晚上要起来十次，处理掉瘫痪在床的喉咙里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