持弓者(16)

作者:百流濯萃


那信封里厚厚一打纸,第一张上只有一句话:“陛下,不若看看那推背图?”

皇帝心里突突一跳。他赶紧打开刚才放在桌上的布包。

布包没什麽事儿,但是里面的书竟然被人从中间切成两半!

皇帝拿着只剩下一半的推背图手直抖。他慌里慌张,赶忙翻开剩下的信纸。那信纸里具是以前他赠予赵阿晨的庄子、地契、财産,赵阿晨竟然十几年分毫未用,全都还了回来!

最后一张纸上则龙飞凤舞写了几句话,皇帝看罢,胸口一捂,险些栽倒下去。

宁桑原本在旁边眼观鼻鼻观心,这会儿一看,赶紧上前搀住皇上:“陛下,陛下!!”

那张纸悠悠掉在地上,龙飞凤舞地写着:“十几年时间,还圣上那碗馄饨,臣已问心无愧,就此告辞,天高水长,后会有期,哦对了,最后半本归臣了。”

终局

京城是个卧虎藏龙的好去处,就连乱坟岗都比别人家多了好几个拾荒的人。

赵阿晨带着斗笠蒙着面,抱着刀坐在破旧马车上,身子随着车架晃晃悠悠。身边的老汉正架着马,二人从乱葬岗处逐渐转到官道上。

马车跑了大概一里地,那老汉擡头看了看天色,张口竟是年轻人的声音:“我饿了,现在用些吃食吧?”

赵阿晨拉了拉蒙面的布,默不作声的点点头。

玄秋子到不在意,从马车里取出一盒吃的,自顾自打开拿了个夹肉的大馒头啃起来。

他自从死了一遭,似乎看破了什麽,整个人变得十分随意自然,也不再遵守什麽道士的习惯了。他张口把大馒头咬了个“圆月”,瞅了一眼赵阿晨,嗤笑一声:“你怎麽跟死了爹似的,他不是你害死的吗?”

赵阿晨还是默然不语,像个雕塑一样坐在旁边。

玄秋子閑散地瘫着,几口把馒头啃了个干净。他一抹嘴,看了看食盒,说道:“等这食盒吃完了,按照约定,我就不陪你下江南了。你到时候自己保重。”

赵阿晨抱着刀的手臂紧了紧,终于发出了今天第一个音节:“嗯。”

马车又再次摇摇晃晃地上了路。玄秋子一抖缰绳,又看了一眼赵阿晨,终于是把憋了好几天的问题问出了口:“这到底是怎麽回事?”

他如今到不在乎自己在赵阿晨手上栽过个大的,像个好奇的孩子凑过去说道:“赵姑娘不若替我解惑?”

赵阿晨斜乜他一眼,用刀把玄秋子挡开。玄秋子从善如流地做好,到没觉得自己有什麽失礼——在他的印象里,赵阿晨根本就不是传统意义上的女子。

天下哪个女子能在耍了太子、摄政王、皇帝之后还能全身而退的?说出去别人只会笑话你脑子有坑。

“十九年前,”赵阿晨的声音生涩沙哑:“皇帝南巡,见我长得好看,用一碗馄饨收留了我,把我交给了当时的指挥使。”

“鸢鸢——也就是摄政王妃,是当年与我一起逃难的孩子。她后来和她弟弟一起被姑苏崔氏收养。”

玄秋子长长的“哦”了一声,哈哈一笑,也不知道在笑哪个被算计的傻子:“从一开始,摄政王就输了啊。”

“四年前,皇帝下令锦衣卫暗中寻找《推背图》,他觉得这东西能告诉他他还能活多久……大概。”赵阿晨露/出的一双眼睛里全是嘲弄:“我故意洩露给太子和摄政王,果然,他们俩也开始感兴趣了。”

她长叹一声,往后一靠:“剩下的你基本都知道了……我用太子的铸剑山庄邀请劵,拿了摄政王的剑谱孤本,换了引你上鈎、葬送太子的赤霄剑……然后两边都帮,两边都算计,最后给自己留了老甲这条后路。”

提到甲乙丙,她眼里忽然涌起泪花。赵阿晨不敢使劲眨眼睛,她怕自己在玄秋子面前泪流成河:“谷子稷曾经因为狗官杀他全家,宰了朝廷命官,他精通易容之术,我在调查此事的时候和他做了交易,我让他顶替真正的甲乙丙做锦衣卫,他则最后代替我一死……”

“然后你后悔了。”玄秋子静静地看着赵阿晨,也长长叹了口气:“哭吧赵姑娘,你眼睛红得像只兔子。”

他指了指身后无声的马车厢:“谷子稷也算求仁得仁,报了你救命之恩。他是个汉子,死的也算顶天立地了。”

人,或为知己而死,或为大义而死,或为国家而死,或为信仰而死,或是淹没在时间长河里,碌碌无为而死。

为知己而死,死后永远在知己心中占得一席之地,也算是不白来这世间一遭。

赵阿晨脑海里具是她记忆中的甲乙丙。哭丧脸的,笑盈盈的,严肃的 ……然后是他差点说出口的那个夜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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