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云临不由得迟疑了，齐沉知晓，只要他一这样，对方就没法子了。

这阵子齐沉算是发现了，季云临吃软不吃硬，何况又是对待有着那样可怜过去的师傅遗孤。得知齐沉似乎在花楼有过那种遭遇后，他相当怜惜齐沉，相当耐心地教导齐沉一些基本的医术和武功，只求他有自保能力和——清廉的品性。

这品性多好装啊，嘴上说说，谁不会呢？

半晌，对方温声道：“明日你同我一起去看病吧。只要知道你是个怎样的人，大家都不会嫌弃你的。”

齐沉大惊失色地擡起头：“……我真不想出去！”

“我会陪伴在你身边，没关系的。”季云临语气温和，“这事就这麽决定吧，放心好了。”

这自以为为自己好的态度真的是太恐怖了——虽说吃软不吃硬，但对方真的决定了，齐沉到底也是不敢反驳，这实力差距毕竟摆在这里。他都感觉有点窒息了，这日子其实并不差，却让他觉得拘束又难受，他不由得闷闷地在心里抱怨，季云临什麽时候才能离开呢？他的根基既然糜烂了，没办法提高自己的实力，那两个便宜父母也都去世这麽久了，这个身份好像也没给自己带来什麽，他还和季云临呆在一起做什麽？

齐沉有些烦躁，却无法推却，一路上都不敢擡头，还差点摔倒了，所幸被季云临及时抓住。季云临显然非常纳闷，却也没说什麽，只有齐沉在心底暗骂，又不是每个人都像你一样不在意他人容貌！

他心底愤愤地盯着前面季云临的脚，就这麽磨磨蹭蹭地跟着季云临来到了那老人家中。

齐沉来到这里有段时日，对这户人家也略知一二。老人生了重病后，他的儿子把家中的钱席卷一空，在不久之前抛弃他们二老而去，这重病的老人旁边，也只有一个颤颤巍巍的老伴在照顾他。

映红自小生在这里，也算是老人看着长大的，过去的时日经常和他聊起这户人家。她时常去接济他们，但她自己本身也自顾不暇，每次接济也相当吃力。为了赚取美人芳心，齐沉偶尔也会跟着映红一起去，装模作样地去看望他们。但说实话，在看着他们的时候，他一直想着这老人死了说不定更好点，都活到这个岁数了，再吊着一条命有什麽用呢？

见到两人来了，老奶奶一幅很高兴的样子，给他们倒茶端水，那茶水味道非常普通，但齐沉心里知晓，已经是这个家中能拿出的最好的东西了。

“季先生，这位是……”

“这位是我师傅的孩子。”季云临道，“也是他告诉我您的事情的。”

老奶奶显然完全没有认出他，她只是咧嘴一笑，道：“是恩人吶，谢谢您啊。”

齐沉偏过头去，心情有些複杂，就算他不说，映红也一定会找上门来请求季云临去治疗他们的，他不过是早先一步罢了。

“您已经见过他了。”季云临道，齐沉心里扑通一跳，“他是王荛。”

“哎呀！”老奶奶惊讶道，“瞧我这老眼睛，一点都没认出来。一下子变化这麽大呀！真好久没见到你咯！今天咋没跟着映红姑娘一起来呀！”

“映红姑娘有事没来。”齐沉干巴巴地道。

看来这老奶奶眼睛的确是老得过分了。实在是太糊涂，这哪是变化这麽大，是完全换了脸皮啊。

但即便如此齐沉也觉得相当尴尬，他感觉头皮发麻，偏过脑袋。季云临不準他带上惯用的面罩，认为带着面罩太闷脸，还说他需要多照照阳光。齐沉算是发现，季云临看着像个软柿子，但实际上下好的决定没人能否决，折让他更加痛恨对方了，对齐沉而言，这不亚于裸////奔。

他的眼神不自在地转来转去，那边季云临又道：“今日庄老先生如何？”

老奶奶笑道：“看着气色比昨日好太多啦。多亏大夫您呀！真是神仙大夫呀！”

“我明白了。”季云临走到床前，观察着老人家的面色。老人胸膛平稳，躺在床上安详地睡着着，季云临瞧着半晌，又伸手探着老人家的脉搏，沉吟着似乎在思考这什麽。齐沉在一旁只觉得玄乎，好奇地望着季云临，便听对方沉稳道，“我再调配几副药，劳烦您给老人家熬好喝着，再调养几日，想必身子马上就会恢複了。”

老奶奶喜出望外，感激涕零地抓着季云临的手，道：“先生，真是太感谢您了，太感谢您了……哎，但我实在也没什麽报答您的！”

季云临温和道：“只不过举手之劳罢了。”

好一个菩萨，齐沉心道，装什麽呢。

让他没想到的是，紧接着老奶奶也走过来了。她走到他跟前，随后把他的手一把抓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