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野尾(158)

作者:朴西子


可陶玉没有洩气,无非是被这个问题逼得从耳根红到脖子,他不敢再擡头,低下了眼,也低声说:“真、真的没……带。”

闻言,程向南叹口气,也像是洩了气。

他没再问,反倒解开安全带,下车顺带搂过陶玉,带着他到副驾替他打开车门看他上车,然后再把副驾驶的门关上了,这套行云流水的动作就像準备良久的投降礼。

陶玉只说没带钥匙,程向南就已经认了输。

回家似乎成了再顺理成章不过的一件事,陶玉已经一而再再而三地不要脸了,缺了大德,又是故意不回消息,又是跑到酒吧叫人着急,三番五次地趁人之危,在程向南出差回来累得要死的时候,说要来接我,说要喜欢你,这会儿把钥匙往门卫室一丢,就紧赶慢赶地跑了出来,二话不说又要逼人带自己回家。

陶路行显然有认真教过他如何做一个合格的弟弟,却没教过他怎样合理地追求喜欢的人。

偏偏他喜欢的人跟他喜欢的原因一样,说不出缘由,就是这麽顺其自然地发生了。

陶玉追求的方式堪称乱七八糟,结果却是一步到位的登堂入室,回程时谁都没有开口,二人停车上楼,一出电梯,程向南才想起来,对陶玉道:“一会儿你先进去,我下楼买点洗漱用品。”

陶玉静了一下,把头一点,进了门里才轻声说:“我带了。”

程向南:“……”

他反合上门,这段时间过得乱七八糟,没心思装饰,又经常出差,家里没住多久,连家具都只有大件,没来得及添置多少小件,因此程向南才说要下楼去买洗漱用品。他跟着陶玉进屋,也像陶玉推着他进屋,两人一前一后走进客厅,从程向南的视角来看,可以看到陶玉说完那句话后,又红了耳尖,程向南无可奈何地眉梢一挑,移开视线,心无旁骛是真的,但不知道从何开口也是真的。

他只能妥协般道:“你睡你的房间。”

这是他住进来之前就给陶玉留着的。

陶玉十分自然就应该住进来,程向南觉得这是在拨乱反正,把事情往他当时看房时心里勾画的蓝图引导,可偏偏陶玉微微怔愣一瞬,像是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什麽,有些尴尬,下意识的愧疚和害羞:“那……那不然呢……”

最后一个“呢”字已经是几不可闻。

“不是!我不是这意思!”

程向南这才反应过来他都说了什麽,神色僵硬地解释,谁知他都快要疯了,陶玉这小王八蛋还在慢慢吞吞地说:“我知、知道。”

他说着,像是心里有点不是滋味,情不自禁地回忆起自己最开始得知程向南毫不费力就能得到这样一套房子的时候,那种偶尔窥见的心底灰暗一角。

普通人也许付出一生都还得不到的,程向南不费吹灰之力,就能拥有。

……更别说不普通的陶玉了。

他们之间的差距从日常起居中的每分每厘都可以勘见,可偏偏好不容易程向南愿意俯身迁就,陶玉用力垫脚去够,程向南却不留一丝余地地说不,说他不要陶玉,要的只是一个“弟弟”。

可陶玉做一个乖巧“弟弟”的时间已然太久,久到连他自己都有点忘了,陶玉这个人,究竟是什麽样的人。

实际上,他今天除了谎话连篇,逼人说爱,还预备了要挑明一切。

“一开始,我想留,住你,没有想过能在你的身边,有一个房,间。”陶玉把话说得很慢,竭力避免重複,这让他看起来十分吃力,“我只是看到你,戴着宝珀,那手表我哥哥喜欢,我只是想,帮他留下。”

——除了陶玉这个累赘,陶路行养他这麽久,陶玉总得为他留下点什麽。

所以他拼命示好,想让程向南留下,日夜接触,一起生活,那只手表总会有那麽多个瞬间可以凭空消失掉。

可陶玉万万没想到,那麽贵的手表,程向南愿意为了陶玉,就这麽轻飘飘地把它留下。

“我,本来,可以跟你,好聚好散。”陶玉声音很轻说,如果程向南够聪明,那陶玉会作为一个贼,被报警抓起来。而倘若程向南够败家子弟,也许鄙夷两句,两人也能不欢而散。

可偏偏程向南哪条路不选。

那时候的他只是为了陶玉开心,不要再为妈妈留给他的链子破了难过,就愿意自己去找新的归宿,把他一直作为某种被需要的象征的表,就这麽当作礼物。

这怎能不让陶玉难过地看着他,既不舍得他伤心,又不愿意再骗下去:“是你自己,对我太好……一拍两散,这条路,是你自己,不,不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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