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艾淩尧的笑脸，林嫦月实在不知道该怎麽开口和儿子说，生日蛋糕怕是没钱买了，或者只能等到下个月发了工资再给他补上。

艾淩尧这年已经很懂事了，因为艾誉诚那畸形的控制欲和把自己未能达成的不甘都强加在他身上的一股子怨恨，让艾淩尧小小年纪就已经饱经风霜，承受了太多，棍棒教育下他浑身是伤，思维也开始有了转变，以前的稚嫩和灵性也在一点点消失。

在外人眼里，他虽然成绩优秀，但人不合群，不和同学来往，老师虽然看中他，但也仅仅是因为他优秀的成绩能给自己带来业绩上的提升，对于他个人的身心发展，班主任是不怎麽关心的。

成绩考第一，那是理所应当，成绩一旦下滑哪怕拿第二，艾淩尧面对的也只有艾誉诚无尽的谩骂和行为上的暴力，连学校老师也会跟着说“怎麽才考第二？”

艾淩尧的价值观已经受到了严重的影响和误导，在他的心里，人生唯一的目标仿佛就是考第一！

然而即便他拿了无数个第一，艾誉诚也没有任何奖励，只是撂下一句“老子的儿子，本来就应该考第一，得意什麽！”然后转身离开。

艾淩尧已经把父亲的这个行为当作是“正常”的了，不以为然，已经麻木。

只有在面对林嫦月的时候，他的脸上才会露出这个年纪应该有的笑容和轻松，艾淩尧偶尔也会和母亲倾诉一下心声，但每次说到一半就卡住，然后又是一阵沉默。

看着此时坐在自己对面稍展愁眉的林嫦月，从刚才屋里传来的响声，艾淩尧似乎已经知道了她为什麽会如此，他又拿起一串果子，递给林嫦月，随后露出一个不太明显的笑，说道：

“妈妈，我的生日有糖油果子就行了，不要生日蛋糕。”

见如此懂事的儿子，林嫦月卸下了最后那一道防线，再也忍不住了，一把抱过艾淩尧失声大哭。

其实那天，艾誉诚趁林嫦月上班还没回家，偷偷将钱拿走，刚打开大门便碰见放学回家的艾淩尧，艾淩尧朝艾誉诚手里看了一眼，刚拿的钱他甚至都还没来得及全部塞进兜里。

艾淩尧见状后小声说了一句：

“爸爸，这些钱是妈妈存的，你不能拿走。”

“去你妈的，大人的事你少管，再说老子要拿钱还需要通过她的批準？让开！”

说完一把将艾淩尧推开，扬长而去。

艾淩尧回到卧室后看到被翻得乱糟糟的衣柜，他蹲下身，连书包都没顾得上放下，就连忙把被父亲弄乱的局面收拾干净。

他本想等林嫦月一回来就告诉她的，但看着刚下班疲惫的母亲，他又不知如何开口，怕母亲难过，最终什麽也没有说，直到他生日那天林嫦月自己发现，钱又没了。

艾淩尧因为无法保护自己，更无法保护母亲，对父亲的反抗毫无作用，从而也因此受到了内心长时间的自责的困扰，他那时就在心中默默发誓，长大后一定要赚更多的钱来改变生活，让母亲过上好日子。

此时在梦里，天空突然下起了瓢泼大雨，艾淩尧明明在屋里，但空间仿佛一转眼就将他传送到了屋外。梦境里的东西好似会将人体本身的感受放大似的。

艾淩尧觉得脸上有些湿润，他睁开了眼，梦醒了。

他摸了摸眼角：

“眼泪...？”

虽然已经过了那麽多年了，但那时的记忆仿佛已经牢牢地钉死在了艾淩尧的大脑里，挥之不去。

他看了看时间，现在是早上8:55。

然而艾淩尧只注意了24小时制时间，却没有注意今天的日期。

7月25日。

今天是艾淩尧的生日。

起床洗漱后，艾淩尧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可能是昨晚在睡梦中哭过的原因，此时眼睛有些微微泛红，他捋了捋额前的刘海，拍了拍脸颊后，拄着腋杖，走向了房间门口。

门刚一打开，艾淩尧愣住了。

“这是....什麽....”

只见别墅里所有的角落都被各色鲜花簇拥着，就连走廊的栏杆上也是，大的小的，屋里飘满了香气。一个个飘浮在空中的彩色气球争相往上“挤”着，一楼大厅的角落处还放了一个巨大的Q版充气娃娃，样子是艾淩尧，手里捧着一束鲜花，鲜花上面插着一张卡片，上面写着一行字。

艾淩尧缓缓走出房门，看着眼前的一切，有些发懵，直到来到走廊栏杆处向下俯瞰，见地上用各种发光材料摆出的几个大字，他才意识到，今天是自己的生日。

大字为：老婆生日快乐！

和插在鲜花上的那张卡片里写的一样。

此时孟舜一正从厨房里出来，擡头便见到一脸惊讶的艾淩尧，他手里端着刚出锅的糖油果子，对艾淩尧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