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火(140)
作者:盈尘
骆从野也随着他一起停下,斟酌着道:“我们可能得不到想要的东西了。”
白鹤庭没有接话。
骆从野说中了他心中所想。一周前,他们向位于都城远郊的教皇私宅派去了一队Alpha精锐,又设计诱使温衍前往。可温衍竟孤身一人出现在了那里,连个侍从都没带。
“明知道那是一个陷阱,可他还是去了。”骆从野唏嘘道,“如果他知道邵城拿他换了妻女的人身安全,不知道会作何感想。”
“你觉得他不知道?”白鹤庭问。
骆从野被他问住了。
站在温衍的视角,这似乎是一个不难推导出来的结论。他欲言又止地看向塔顶,窗边的那人已经没了蹤影。
白鹤庭歪头看了他一眼:“你可怜他?”
骆从野收回视线,笑着叹了一声。
“我哪有功夫可怜别人?”他坦诚地答。
以钟茂如为首的几家大贵族即将兵临都城,一个正当的攻城理由将使他们事半功倍。可邵城无论如何都不肯揭露裴铭案真相,他们不得不退而求其次,以他为饵生擒了教皇。
若能设法逼迫教会承认骆晚吟与白逸婚姻是合法的,白嘉树自然会失去王位的合法继承权。
可截至此刻,他们仍旧一无所获。
他转过身,扳住白鹤庭的肩膀将人转了过来,正要低下头,却被白鹤庭一把推住了下巴。
他又想在衆目睽睽之下亲自己,白鹤庭怒道:“我真应该让苏幸川给你找位礼仪老师。”
骆从野没亲到人,手顺势向下,捞住他的腰将他按进了怀里。
“他自愿踏进别人给他设下的圈套,应该也不需要同情这种廉价的东西。”他假装没听到白鹤庭的警告,低头吻了吻他的侧脸,“走吧,不能让客人等太久。”
*
温衍在床边的一把木椅上坐下,无所事事地用手指反複描摹扶手上的雕花。
他对站在白鹤庭身侧的那个高个子毫无印象。事实上,他对白鹤庭的样貌也没什麽印象,只记得这Omega的个子很高,垂眼俯视他的模样很傲慢,像是长了一身打不折的骨头。
是他最讨厌的一类人。
不过乌尔丹人待他倒是相当客气。他们把他从都城私宅“请”到这里,期间没有一个人对他动武。当然,这也许只是因为他没有表露出任何反抗之意。
相较之下,裴铭可真是无礼。
温衍不禁想起了十几年前的那件旧事。
那一年自己几岁来着……二十一岁,或是二十二岁?温衍记不清了。他那时只是一个身份低微的低阶教士,在裴铭的官邸外整整候了一周,才抓到一次与元帅见面的机会。
但裴铭在会客厅中见到他时,脸色立刻沉了下来,向管家质问道:“谁把他放进来的?”
这不是教廷第一次向他府中派来说客。为了在达玛森国内发行赎罪券,教皇亲自来了一趟王宫,并向国王提出了相当优厚的条件——赎罪券的收入将由教廷与王宫双方平分。但即使如此,此事还是遭到了裴铭的强烈反对,他甚至还与白逸在私下吵了几架。
任由教会在国内持续扩张必将埋下隐患,可国库愈发空虚也是事实,两人谁都没有办法说服彼此,这项提案便陷入了僵局。
作为御前会议上的唯一阻力,教廷一直锲而不舍地往他这里派人,企图将他拉拢说服,可还是头一次派身份这麽低的教士来。裴铭扫了眼温衍怀中的那个精致木盒,对管家道:“把人带走。”
这一日下了极大的雨,倒春寒的雨打在身上像冰锥一般刺骨,温衍只穿了件单薄的黑色教袍,衣料被雨水浇得湿透了,紧紧地贴在他瘦削的身子上。管家将一壶温酒放在桌上,替裴铭斟满酒,于心不忍道:“元帅,他在外面等了好几日了,这样的天气,淋一夜雨会出事的。”
裴铭的语气却比冰雨还要冷:“他的主会保佑他的。”
人人皆知,裴元帅虽在政务上不近人情,甚至称得上铁石心肠,但平日里待手下军士和自己领地内的普通平民却是极好的。他在军中赏罚分明,也从不在领地里收取重税,这样一个本质善良的人,却对这个低阶教士可怜又无助的模样无动于衷。
温衍怀疑自己被他看透了。
“元帅。”他站得很直,但垂下了脑袋,话音因寒冷而微微打着颤,“我请求单独和您说一句话。”说罢,他向管家投去了求助的目光,“只说一句。”
他的嘴唇被冻得又青又紫,身体也像话音一样止不住地抖。看起来这样眉清目秀、弱不禁风的一个人,却生生扛着春寒在元帅府外守了多日,管家忍不住望向裴铭,用试探的口气道:“我在门口等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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