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能杀了你？”

时晞开门见山地问道。

在梦境中，魇鬼相当于主人的地位，眼前一切都会随着对方的心意而变化。

他看着坐在秋千上的岁岁，当然知道这把尖刀是对方变幻出来的。

“当然可以。”岁岁平静地对时晞说，“只有你，不受梦境的束缚。”

“哦。”时晞说，“原来你在找死。”

岁岁听到这话没有什麽反应，他变出了一个冰淇淋，似乎没有听到时晞的话，撕开包装就这麽直接吃了起来。

而时晞眼前又出现了那个青年，皮肤苍白，英俊却又阴郁的脸上带着笑容，他牵起时晞拿着尖刀的手，将锋锐的刀尖对準了自己的脖颈——

“大哥哥，朝这里刺下去。”

时晞并没有动作，只是擡头看着这青年，“作为交换。”

“回答我，梦境到底有什麽？”

戚听松出了梦境就有些不对劲，他还是有些好奇，他究竟看到了什麽？

而青年沉静地望着他，微风拂过，前额散落的碎发被吹起……这麽看起来，倒是能看出来一点小时候的样子。

“欲念，是贪欲、恐惧、渴望、愤怒、不甘、嫉妒……”

青年眯着眼睛，脸上又浮现了些笑容，“一切人心深处无法掩藏无处遁形的卑劣与肮髒。”

而他就是靠着这些东西存活下去的。

“……戚听松的梦境是什麽？”时晞犹豫了下，最终还是问道。

“不知道。”小岁岁舔了口融化掉的冰淇淋，然后摇摇头。

这冰淇淋是幻化出来的，并没有什麽味道，甚至十分的糟糕，但他好像没有味觉，就这麽一口一口吃了下去。

时晞转过头，目光穿过青年，看到平整的地平面断裂坍塌，头顶的蓝天变得乌云滚滚，阴风怒号……此时此刻无论是前面还是后面，都是无尽的漆黑深渊。

只剩树下这一方逼仄的天地，还保留着刚才岁月静好的模样。

时晞意识到，这里是岁岁的梦境。

时晞猜测岁岁并非天生的魇鬼，不知道发生了什麽，才成为了魇鬼，从还是一个孩子的时候，一直活到如今。

他看着眼前的青年，不知道什麽时候，小岁岁已经没了身影，身旁的的秋千也消失……青年身上缠绕着数不清的黑雾，用尽全力的将他往深渊里拉。

而青年在时晞漂亮的桃花眸中看到了自己。

一个即将被欲望吞噬的魇鬼。

他脑海里想起小时候喜欢听的童话故事，俊美深情的王子为了拯救被恶龙掠走的美丽公主，于是单刀匹马闯进它的地盘，最终成功斩杀恶龙。

现在，他就是那头恶龙。

王子是注定要屠龙的。

“……嘻嘻。”岁岁低头笑了起来，“大哥哥你，不会下不去手吧。”

他这样说着，心里却再清楚不过，没有任何一个术士会对魇鬼心软……从来没有。

时晞慢慢地站起身，他走到岁岁面前，只是问道——

“要不要离开这里？”

岁岁面色苍白，诧异地擡起头，看着眼前时晞，“你不杀我？”

时晞举起手里的尖刀，抓住了岁岁的一只手，手起刀落斩断了缠绕着他的黑雾。

时晞转身往前走去，脚下的深渊变成了柏油马路，岁岁凑到他身边，眼眸亮晶晶的看着他，喋喋不休道——

“你为什麽不杀我？”

“你这麽心软可当不好道士，万一有鬼卖惨装可怜你就上套了。”

“你不会对每一个鬼都这麽心软吧？”

“小哥哥，你怎麽不说话啊？”

“小哥哥小哥哥，你就发发慈悲，理理人家嘛～”

时晞深吸了口气，用手推开恨不得贴在他身上，像个粘人大狗狗似的岁岁，“别撒娇，离我远点。”

岁岁不在意地捂着自己被糊了一巴掌的脸颊，继续凑到时晞跟前，“不要！”

第201章 玄学师徒文里的深情男配（41）

时晞皱着眉头，看了岁岁一眼。

心里不禁纳闷。

也不知道他一个鬼哪来的这麽多话？

他加快脚步，顺着大马路穿过大街小巷，走了大约有半个小时，才到了梦境的出口位置。

在即将出去的时候，岁岁却猛地停下了脚步。

“？”时晞转头看着他，“……舍不得？”

心里琢磨着，他要是舍不得的话就一脚把人踢回去。

“没有。”岁岁对着时晞摇了摇头，擡手遮住了眼睛，“就是怕外面刺眼。”

“现在是晚上。”时晞道，“房间没有开灯。”

岁岁闻言愣了下，随后拿开手，倏然笑了下，比以往的笑容多了真诚，“那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