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分明知晓如何做，会让这只恶鬼放过他。

但那一瞬间，他突然不受控制选择了相反的答案。

汤池里谢融被杀的模样还清楚的留在沈舟的记忆里，好似慢放的镜头般，一遍一遍循环播放。

他分明为这个人找好了借口，他分明可以带谢融走。

可谢融拒绝了他。

“舟舟，你喜欢谁？你喜欢我吗？有没有一点喜欢我？”

雾几乎将沈舟吞没，关于“喜欢”的字眼一次一次的烧过沈舟的大脑皮层，沈舟蒙了一层汗，好似打翻的高光，又似海底搁浅于岸上的人鱼。

人鱼被恶鬼占据，颈间多了锁链，沈舟闷哼，他的唇被自己咬破了皮，哽咽回答恶鬼的逼问，“喜欢...哈...舟舟喜欢...舟舟很喜欢...”

笨拙的考生交出满分的答卷，恶鬼作为阅卷人，在看过答案后，将卷子撕得稀烂。

“你一贯会撒谎，舟舟，你的喜欢，是镜中花水中月。”

总归，是空白。

恶鬼不信这样一句口说无凭的喜欢。

他好疼啊，他被沈舟作践的好疼。

恶鬼想起很多年前的日子里，他满心欢喜的去找自己的母亲，温和的人手里提着刀，对谢融招手。

谢融年幼，他迈着腿走过去，即使母亲手里的刀在滴血，谢融也感觉不到害怕。

因为是他的母亲。

他全心全意的信赖着他的母亲。

温柔的女人曾将她抱在膝间哄慰，一遍遍的说着喜爱小融儿。

可是，最后呢，他的母亲对他举起屠刀，将他四分五裂，他的灵魂被无数冤魂啃咬，他被关押在狭小的空间里不见天日。

十年来的痛苦，都是那个口口声声说爱他的人赠予他的。

沈舟，不可信。

第37章 恶鬼的甜美祭品18

迷雾浓厚, 沈舟又一次扬起脆弱脖颈，眼泪涟涟，“我讨厌你, 谢融。”

迷雾中传来回答, “不可以讨厌我，沈舟。”

谢融霸道，他擦去沈舟眼尾的眼泪, “舟舟，喜欢我吧。”

雾气已然散了些许, 圆月悬挂于天际, 清冷的月光冷淡洒下，谢融微微偏头，咬住他耳朵的人在他的背上睡着了。

沈舟的呼吸喷洒在谢融的耳朵，钻进谢融的脖颈, 谢融注视沈舟淡色的唇瓣，他们挨得很近, 沈舟的眼睫扫在谢融的脸上带来了痒意。

谢融唇瓣凑近, 沈舟无意识呢喃, “谢止，我真的...真的喜欢你, 不要走, 不要, 我很乖...”

沈舟的梦里下起了雪, 梦里人的面容因为这场雪变得模糊, 沈舟竭力想要看清, 反倒被风雪糊住眼睛。

他只记得自己很难过很难过，心髒似乎要因为这种难过无法承受而彻底崩坏。

他费了极大的力气抱住那人的大腿, 眼泪鼻涕顾不得，尽数曾在那人雪白的衣上。

一只手落在沈舟的发顶，手是温柔的，但沈舟感觉到了凉意。

他预知到这个人接下来要说什麽，沈舟摇头，他不想听，但阻止不了那人的言语。

“舟舟，回去吧，我带不走你，我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我会再来看你的好吗？”

骗子，你不会回来看我，你会忘记我，忘记这个小世界，也会忘记沈舟。

沈舟的嘴巴发苦，他盯着这个人，内心诡异的生出一种想法。

如果这个人死掉就好了，如果这个人成为一块一块的，他可以将这个人收藏，与这个人相守，他不需要去面对所谓的残忍别离。

更不会被抛弃。

事情应该是这样的。

但沈舟太弱小了，他无法杀死这个人，同样的，沈舟也无法阻止这个人的离去。

那只漂亮的手掌下移，他一根一根掰开了沈舟紧紧抓住他衣角的手指。

沈舟痛苦的匍匐在雪地里，他什麽都没能留下，那人口中的下一次，也许就是他这一生的结束，他这一生于那人而言，或许仅仅只是浮生片刻。

他强求，也无所得。

沈舟的眼泪逐渐打湿谢融的衣服，他痛苦的，夹杂着爱慕与挽留的声音刺入谢融的大脑，谢融平静的表象终于被撕裂，谢融的神色在一瞬间冷了下来，谢止究竟是谁，让这个骗子这样惦记？

他果然还是应该挖出沈舟的心髒，仔细看一看那里到底是什麽颜色。

哈，沈舟这样的人真的有所谓的心吗？

也许，沈舟根本是一个不需要依靠心髒活下去的怪物。

谢融背着沈舟回到小洋楼已经是淩晨四点，他推开小洋楼的门，白兰正站在二楼的阶梯上，她看见谢融并不意外。

“融融，爸爸马上就要来见我们了，你开心吗？”

“开心，我和您一样，等这一刻已经很久很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