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演的痕迹太不明显，或许是他眼拙，但211那双漆黑如曜石的眼睛深沉望进来的时候，他确实感觉到了悲痛的真心，又或者是他自作多情，因为总是不舍，所以才在自己记忆的幻想处编造出了他更能接受的桥段。

但——

他总要面对的。

既然真心想要一个答案，一直逃避显然毫无用处，他已经逃避了一千年，而近段时间211的表现几乎明着告诉他当年的事另有隐情，003没法再逃避下去。

他太想知道那个答案了。

“一千年前的事，我已经听了二哥的版本了，我以前也一直以为自己记得所有事，但你也看到了，你们都记得4321，我却忘了他。”

所以会不会当年那场事故导致他的记忆错乱，也让他更深地误会了211呢？

“所以二哥，我也想听一下211的版本。”

第 46 章

没有人能拦得住003，从前如此，现在也是这样。只要他一门心思要去做某件事，除非他死，这世界上没有任何一个人能拦得住他。

所以当001这日外出回到候审监，看到等在自己办公室里一脸视死如归的003和满面愁容的002时，并没有感到太多意外。

他只是擡起左手看了眼通讯器上的时间，然后若无其事地走到文件柜前把东西放好。

他一边翻找文件上标记的编号，一边背对着两个人冷淡开口：“你找来的时间比我想的要快。”

003直白开口：“是二哥带我来的。”

“三儿你怎麽还恩将仇报呢？”

002有些不满，他卷起衣袖，意图恐吓一番，却感受到001转过来落到自己身上的视线，一顿，认命道：“好吧，就是我带他来的。”

看吧，这就是他的好弟弟，专让他在大哥面前下不来台！

001放好资料，走到两人对面坐下，觑了一眼002：“怪他干什麽？他不说我也猜得出来。”

毕竟收监211这件事从头到尾保密性都极好，除了那天跟着去抓人的那几个系统，也就只有他跟002知道收监地点，而那些其他的系统不会告诉003211被关在什麽地方，于是能告密的人选就只剩下了002。

两人都算得上是001看着长大的，他对他们的脾气秉性一清二楚，更知道但凡对面是003,002没有一次不败下阵来。

大概真是天生的克星。

001视线在两人之间短暂徘徊片刻，然后停留在002身上，毫不留情地赶客：“你先出去，我有事要单独跟小琛说。”

“什麽事是我不能听的？”

002不满地就要抗议，如果敢跟他说这话的是别人，他极大可能当下就要撸起袖子跟人干起来。但偏偏这人是001，他只能在几秒的对视之后败下阵来，撇嘴道：“爱说不说，我还不稀罕听。”

走到门边，他顿了一下，动作不显地转头看向办公室里对坐的两人，轻轻“嘁”了一声，最终什麽也没说。

等到门再次被关上，001喝了口水，两手交叠放在桌上，问：“见到人了？”

003摇头：“二哥只肯带我来这里了。”

“他也有不肯成全你的时候。”001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浅笑，又问，“看到人就愿意走了？”

003还是摇头：“我能证明他没有拐我，那天的事我愿意的，跟他没关系。”

他这话说得极慢又坚定，中间还空出两秒观察001的表情。后者食指轻点桌面，稍稍顿了顿，才说：“你带不走他。”

“为什麽？”003语速加快，“既然按照你们的说法我是受害人，我都愿意替他出面澄清了，凭什麽不能证明他的清白？”

这跟他想得不太一样，003年幼的时候也看到过别的系统经受审判，虽然受害方主动为施害方辩护的情况少，但但凡有这种情况发生，都会宣判“施害方”无罪。

所以他软磨硬泡002带自己过来，其实也并不打算说服001，只是单纯想像往例那样以受害者的身份为211澄清，却还什麽都没说，就先遭遇001的否定。

001却没回答他的问题。他神思微敛，目光收回，眼睑略略下视，似乎在斟酌该如何回複，好一会儿才说：“总系统出关了，你知道吗？”

“……”

003不知道这话题怎麽就从211那一下跳到那麽远的总系统身上，但001带来的这个消息确实令人足够惊愕，纵然他已经很努力告诫自己不要被转移注意力，这时也还是忍不住顺着001的话往下问：“什麽时候的事？”

“就在你被211拐走当天。”

001神色平静，仿佛在说今天吃什麽这样平常的内容，“他知道了你跟211的事，很生气。”

“……他没有拐走我，我是自愿跟他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