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师。”

殷司谈被这一声轻唤叫醒，他满身风尘，眼睛里都是红血丝，直到看见目八斗，浑身上下瞬间凝固。

殷司谈抿抿唇，小声道：“目八斗。”

等到目八斗走来，殷司谈才一个腿软，滑溜一蹲，把脑袋钻回了自己手臂间：“我若要顾全局，只能做错事……目八斗，没有人原谅我。”

“哪有人不犯错？”目八斗也蹲下，轻轻拨开殷司谈的刘海，“没有什麽可怕的。”

殷司谈擡起半张脸，被月光映着，像琥珀般的眼珠，不停眨巴强忍，睫毛上还挂着微小的泪水。

目八斗白皙的脸颊被冷月打磨，瞳孔比平常还要浅，是几近皎洁的白，现出一副俊朗的少年模样，四目相对，让人移不开视线。

被比自己小那麽多的人安慰，殷司谈实在害臊，他侧过头，咽下好几口无声的哭泣：“还有，以后若再遇到什麽，你大可将我一同拖入水中，不要留我一人原地担忧……”

目八斗笑的温柔，在殷司谈眸子里无比的刺眼。他顺着殷司谈，附和道：“再也不会了。”

“你帮了我，我要如何报答？”殷司谈终于被目八斗哄着站起了身，但他脸色依旧苍白，语气无力，话倒是又强调了一遍，“不论何事，我都尽可能。”

目八斗没吭声，仿佛在酝酿什麽，眼睛忽闪忽闪的。他缓缓牵住殷司谈的手，眼神格外清澈：“明日是古朴国的庆典，我想同仙师一起去。”

殷司谈挑挑眉，道：“你是古朴的。”

“是。”

兮费泪泉巧藏掖

一经顾润冶的折腾，殷司谈左思右想，实在不放心，他能与烟鹭神官势均力敌，顾润冶肯定猜出来了自己身份不简单，指不定下一步棋是什麽。

可饶他傲骨，但试问谁又在乎得了那麽多。

咚。

殷司谈心髒突然爆裂般的疼，如同被人捅了一刀，让他一下子僵成了木头，向前瘫倒，又瞬间被接了个满怀，耳边响起断断续续的呼唤，此时此刻，他除了努力睁眼，多余的便一概不知了。

“仙……”

“……”

“殷司谈！”

女人陌生的声音霹雳一般刺穿殷司谈耳朵，等他再次醒来，仿佛世界都天翻地覆了。

这哪里是辉煌漂亮的古朴？此地野草成片，连朵花儿都没有，张望一圈儿，还净是些破烂的小村镇，堆在一块儿挤的不成样子。

“呃嘶。”殷司谈揉了揉眼，他想恢複清醒，就见路过几个獐头鼠目的人，个个往这儿盯来，眼神很不友好。

“你怎麽就这样睡着了？”女人蜡黄干瘦的脸上拧出厌恶的表情，说完就给殷司谈天灵盖来了一拳，喝道，“而且还是、才醒？”

邪了门了，又是幻镜？殷司谈摸摸脑袋，站起身，发现裤子凉飕飕的，扭头一看……湿了一大片，全是地上的泥泞。

殷司谈还未经历过如此伤风败俗的场面，一时束手无策：“……”

女人简直没眼看，周遭也迅速传来嘲笑，一个个人仰马翻，颇为壮观。

殷司谈蹭了蹭脸上的泥点子，压住肝火，淡淡道：“乜白，破。”

一旁路过的村民嘴里啃着块儿饼子，眼里看着傻子，开始拍手叫好。

殷司谈干站半天，愣是凝不出一丝儿的法力：“……”

为何没反应？甚至连剑的影子都未有出现！

女人拉住灰头土脸的殷司谈，气愤道：“你又发什麽疯！这是要气死你娘我呀！”

这怎可能是他娘？霞梧神官当初就是凡人时，也要比这不知光彩多少……殷司谈再度愣住，心中默念：有脸可见，非鬼——可非鬼！非鬼他为何破不了这幻镜？

“你怎麽穿这麽个德行……算了！赶紧回来换裤子！”女人一面嫌弃地往屋里头走，一面又碎碎念，“夏天虽热，也不能往泥坑里钻呀，这跟猪有什麽区别，唉！”

殷司谈被迫走到了这屋子外，他莫名其妙地看了看那破旧的茅草跟单调的木板，又看了看自己乌漆嘛黑的衣裳，遂心灰意冷地摸了摸袖口。符倒是还在，与其被发现，不如先用了。

殷司谈头也不回地往后一甩，几张符精準贴到那些围观群衆脑门上，连绵不绝的大笑终于歇下了。

殷司谈顺着女人走进门，环顾了一圈儿：“这里是？”

“这是你家啊！傻不傻！”

女人定睛一看，眼前这人的气质着实不能与自己以前的傻儿子比，可这张脸……

“诶！”女人气哄哄地摸了殷司谈屁股一把，他还在惶恐之际，就见那沾了一手心的泥就自己脸上糊来了，“仗着一张好脸，炫耀你貌比潘安啊，赶紧给我掩起来。”